她低头注视地上的尸体,为了追杀这个骗财骗色还害了几条人命的渣男,她不得不跟着闯进这座大多数人都不敢踏进的鬼魅森林,没想到这座森林还真的不简单,除了过于密集的林木外,这里的地形,一边是山谷,另一边却是腹地极广的峡湾,太阳一遇湿气就容易起雾,一旦迷失方向,只能困死在这里。
暂时是走不了了!她的目光再度落在静静看着自己的男子身上,“等一会儿会下大雨,我待在这里,希望你别介意。”
朱靖听着她年轻而清冷的嗓音,摇摇头道:“这地方不是我的。”
“是你先找到的。”她平静的说完,就在洞口的另一端坐下来,那具死尸就躺在不远处,但她像没看到一般。
他凝睇着她,脑海中迅速思索着,苏晨光跟其他人可能凶多吉少,她看来身手极好,如果他付重金请她出手去救他们,也许可行。
“姑娘可在林中见到其他人?”他问。
“没有。”她的语气淡漠。
难道……不可能!苏晨光的功夫只差他一截,任何人要摆平他都不容易,他别自己吓自己,他深吸口气,却因此牵动腹部伤口,忍不住逸出呻吟。
但丁荷晴看也没看他一眼。
“姑娘可有把握离开这座森林?林中一直有一片飘忽的氤氲雾气,也许是有人施了幻术……”
“不是幻术,只是地形跟温度的关系,要离开也不难,只要月亮出来就可以。”她的口气仍旧平静,忍者要学的太多,就连摆阵制造幻术也是其一。
朱靖不是很清楚她的意思,但感觉得出来她并不想多谈。
他突然想到,自己蓄留的大胡子所遮掩住的出众容颜,那在苏晨光口中,任何女子看了都心动的俊颜,她若见了,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有所不同?
然而此时,他也只能选择安静,刺红的鲜血仍汩汩地从腹腿间的伤口流出,一直抽疼着,暖黏的血染湿了地面,但他因失血过多,整个人虚弱到无法起身处理伤口。
由于他就坐在洞口,空气中一直有股浓重的血腥味。
丁荷晴蹙眉看向他,他不怕失血过多而死?
朱靖对上她困惑的眼眸,苦笑道:“我中了软筋散,只能勉强撑到这里,再加上失血过多,实在没力气起身。”
她拧眉,目光落到他身上的两个伤处后,陡然起身。
他看着她消失在森林处,没多久,她回来了,双手抱了不少枯枝,还有一截有着褐色叶片的折枝,她将这折枝先放在一旁,随即将枯枝堆放好后,动手生火,让略微阴暗的洞内顿时明亮许多。
“姑娘,此举恐会引来追杀我的杀手……”
“我会解决。”丁荷晴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来,倾身看着他的两处伤口,目光定在中箭的伤处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必须拔出来。”
他看着她微侧低着头,长长的发辫落在胸前,即使他身上的血腥味极重,他仍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不知怎地,他脱口问道:“你不担心我是坏人?”
“我杀了人,你看见了。”她头也没抬的回答。
意思是,她才是坏人?朱靖突然想笑。
她坐直身子,从腰间束带内拿出一柄极小的短刃,拔了刀鞘,再次靠近他。
他看着她俐落的来回甩动短刃,他中箭处的袍服及贴身黑裤的布料已飘落在地,他的大腿与腹部交接处便裸露出来,中箭的撕裂伤口清楚可见。
他抬头看她,就见她那双如静夜璀亮的星眸依然平静无波,他既震慑于她灵活高超的手上功夫,也惊愕于她的冷静。
男女有别,他裸露的地方算是相当隐私,已近胯下,他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就她的身形及那双眼眸,她应该相当年轻。
丁荷晴的宽裤共有八个口袋,这是仿现代忍者裤,每一个口袋里都有东西,有干粮、小水壶、暗器,甚至是逃命用的毒药、迷药及烟雾弹。
她从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块白布卷起来后拿到他嘴边,“咬着,我要拔箭。”
“不必,我撑得住。”
丁荷晴瞧了脸色苍白的他一眼,点点头,将白布放回口袋,再度起身,将先前摘来的折枝叶片一一摘下,再从另一个口袋拿出小巧的水壶,将叶片略微洗净,放入口中咀嚼。
朱靖困惑的看着她的一切举止,没想到她再蹲回他身前时,小手抓着折断的箭杆,一把就将箭拔出,在他因痛楚而闷哼一声时,她已及时闪过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咀嚼过的叶片吐到手中,迅速的涂抹在他的伤处。
一阵剧痛瞬间袭来,他极力紧咬着牙,但还是忍不住又闷哼了一声,再看向她,仍是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她到底是何方人物?
她能毫不犹豫地拔出断箭,再迅速上药,动作熟悉得像做了上千次,他无法想像她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她是杀手?
虽然从小养尊处优,但为了练武,他吃的苦、曾经受的伤都不少,他绝不是一个怕痛的人,但这种像被数千数百只蚂蚁咬噬的痛感,令他额头都冒出了冷汗,而且伤口愈来愈痛,他下意识想伸手将药草拨掉。
“别动,这种野生紫叶草可以很快的止血。”丁荷晴连说话的语调也是平静的。
朱靖定睛一看,果真,伤口慢慢止血了,痛感也舒缓下来,她随即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卷布条,俐落的包扎伤口,接着处理他刺伤自己的刀伤,庆幸的是,这个伤口已不再流血。
“你是大夫?”见她都包扎好后,他开口又问。
“不是,只是为了活命,认识一些特殊草药。”她淡淡地回道。
听来她的生活充满危险,他深吸口气,“姑娘的救命之恩,若朱某有幸脱困,定当回报。”
“不必,若不是为了等月光,我不会在这里停留,更不会救你。”她话说得冷漠,随即走出去,再回来时,她沾血的双手已洗干净。
他其实口干舌燥,却见她已经坐下,靠着洞口闭眼休息。
他看着已包扎好的伤口,终究抵不过对水的渴求,他试着扶着壁面起身,却是一阵晕眩。
“如果我是你,不会在这时候走出去,”丁荷晴仍旧闭着双眼,口气仍是不紧不慢,“那片白茫茫的雾气缭绕,在密密麻麻的林荫中忽东忽西,让人犹如置身幻境,只要惊慌逃窜,失了方向,最后只会体力不支,渴死或饿死,而且就快下大雨了,劝你还是耐心待着。”
身为忍者,她从来只知听命行事,只是她天生多了一份良善,也斩不断七情六欲,才会没了防备,断送自己的生命。
对这名男子,她是多事了,但要什么都不说的看他送死,她也做不到。
清冷的嗓音回荡在山洞内,却让朱靖的心头一暖,他感觉得出来,她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
“我只是口渴,想找水喝。”
他的伤口虽疼,但含笑的低沉嗓音清楚的告诉她,他没那么不知好歹,想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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