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奇女子,竟留个名字也不肯,更不要他的报恩,他有幸遇上,却没深交,日后也可能不再见面,朱靖一想到此,不免懊恼万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有几道微弱光影缓缓朝他这里移动。
不知是敌是友,他只能先起身,回到洞内,将那火堆打灭,静静靠在山壁,神经紧绷着,警戒的注视着洞外,在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时,他立即撑着拐杖步出。
高举火把的侍卫一眼瞧见他,兴奋的回头大喊,“苏副将,看到王爷了,他在这边啊,快!”
朱靖等一行人困在鬼魅森林长达半个月,那些追杀进来的刺客可能死的死,逃的逃,或者也困死在森林,他们不清楚,但苏晨光为了替朱靖引开杀手,带着六名精兵往另一个方向走,却是九死一生,好在七人没打散,聚在一起,东走西找的找了十几天,总算看到树上的暗号,一路寻来。
他们悲观的以为会看到一具尸体,没想到宁王除了满脸胡须外,精神很好,刀伤已经结疤,箭伤也已经控制住,没有发炎的迹象。
朱靖将救他的女子简略说出,苏晨光频呼阿弥陀佛,直称她是贵人,对没机会见到那名奇女子直道遗憾,毕竟他们也在这座森林里打转好几日,却无缘遇见,但也是拜她之赐,他们一行八人才能顺着那条红线安全的离开。
当众人回头看着身后那座郁郁葱葱的森林,不禁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朱靖仍由苏晨光背着,远离森林一段距离后,朱靖要苏晨光将自己放到一旁的草地坐下,再命两名精兵先行到最近的偏僻村落买了水、干粮、马车跟几匹马儿。
朱靖上了马车,苏晨光坐在前头驾马,其他人骑马,一行人才登上返京路。
“那个女子,王爷没深交太可惜了,别说救命之恩,光是凭她能在鬼魅森林生存跟脱困的能力,留在王爷的身边都是好的,不然回京后,不知又有多少明枪暗箭要防。”
“就是,王爷要田副将混淆视听的那队人马已经凯旋回京,我们这一行人却还在这里,皇上跟田副将一定觉得我们凶多吉少了。”
“皇后那一派的人肯定高兴极了。”
马车正行驶在杳无人烟的官道上,几名侍从恣意谈论的声音传入马车车厢内,朱靖半坐卧着,看似阖眼休息,但思绪却快速翻转。
他已派人快马进京去打探消息回来,得知在七天前,田副将已带着军队返京,还刻意散播消息,指他跟苏晨光都在战场上受伤,所以是乘坐马车回朝,当日,前来迎接的地方官及老百姓们是沿途恭迎欢呼,也大声为两人的伤势祈福,爆竹声更是不绝于耳。
也在同一天,朝臣们就传出消息,指皇上将宁王跟苏晨光安置在宫中,让太医进驻后,又对外宣布,两人的伤势不致危及生命,但为了让两人好好养伤,不准任何人,包括亲属进宫探望。
第二日,皇上即设了皇宴庆祝胜利并招待有功将士,并在三日后正式下诏授以勋官,赏赐华宅、金银珠宝等物。
想到这里,朱靖张开双眸,看着车窗外,离京城愈来愈近的青山景致。
算算时间,田副将显然等了他们数日,才不得不对外丢出他受伤的消息,再整队进京,事后再向父皇坦承,回朝的人之中根本没有他,因此才有不准任何人探病的皇令。
田副将也真是乌鸦,他竟然真的得坐着马车进京!
此外,他无法不去想那名女子,她那么冷静,那么独特,还是个善良的人,他很遗憾没让她看到自己真正的容颜。
这不是说她是个肤浅的女子,会因此受他吸引,但至少她会认得他,或许他们有机会再见面,他可以报恩。
从她的一切行为举止来看,他相信她过得并不好,可能随时身陷危险之中,他并不在乎她的容貌或年龄,只要她愿意委身于他,他可以用他的身分来庇护她,让她过着平静又尊贵的生活,他甚至也可以为了她,休了皇后硬塞给他的王妃,由她取代,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不,是什么也来不及说。
马车持续前进,不知过了多久,车帘被掀开,探头进来的是一身粗布的苏晨光,“你没睡?我们要进城了,暗卫已送来消息,原本还有不少人埋伏在城门前,打算让我们连城门都进不去,但他们已经悄悄的处理掉,要我们放心,真是的,早知道就不扮这么丑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几个都扮成庄稼汉,连朱靖一脸的胡子都没敢刮呢。
“还是小心吧,太多人不希望我回京。”朱靖平静的道。
苏晨光也知道,不然众所周知宁王跟他此时应该都在皇宫内养伤,怎么还有人能掌握到他们的行踪,想再次行刺?!
一行人平安的穿过城门,映入眼帘的是繁华的京城,阔别一年多,朱靖看着车窗外熙来攘往的热闹街道,有一种不真实感。
杀声震天的杀戮战场,到处是残尸血流的场景,而这里,商铺林立,人潮汹涌,一片富足安乐景象,但他也很清楚,在这看似安稳的背后,充斥着不安定的政治斗争、官吏间的贪赃枉法,甚至是一些地痞流氓狐假虎威的仗势欺压……
此时,街道上传来一阵语调高昂的谈话声——
“你们听到没有?替天行道组织将东街霸王给杀了。”
“我不只听到,还看到他那颗半烂掉的头颅,他没有身体呢,而且那颗头是直接被高挂在霸王家的大门前,他的妻妾哭得可惨了,但谁不知道她们心里有多开心。”
“就是啊,她们之中有多少是被他骗财骗色给拐进府里的,听说不肯进府的都被他给杀了,这种人死了真是活该!”
“要不要去看看?那里人好多呢!”
“好啊,去看看,那些妻妾个个都是美人呢!”
几个老百姓热切议论着,随即兴匆匆的往另一个转角跑去,同一时间,也有其他老百姓吵吵嚷嚷的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外面在吵什么?”朱靖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来。
苏晨光早已听了个大概,回道:“还不是替天行道组织,他们的胆子真是愈来愈大,连京府大人都对东街霸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组织竟然敢动他。”
“东街霸王?”
“那种小人还不配让你认识,他只是刘阁老找来办脏事的一条狗,听说曾是个土匪,拳脚功夫不错,行事做法都像土匪,京城老百姓见到他,能避多远就多远。”
苏晨光虽然出身世族,但他爱四处溜达,认识不少三教九流,对坊间的一些事也都清楚,反之,朱靖要习武又要学习治国,后来又得防着被暗杀,当然没有时间理会这种小喽罗。
不过,朱靖跟苏晨光对替天行道这个组织都不陌生,因为京里的任何风吹草动还是有暗卫定时呈报,而这个组织,大约是一年前才出现的江湖组织,有多少人?谁是头头?都无人知晓,收费不一,听闻有的只付了几串银子,有的却得付出上万两,只是,这些都是传闻,无法证实,但只要他们收了钱,肯定使命必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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