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燕猛然间推开过谦,发出一串男人的笑声,神情诡异,环视众人:“幻谷里的聪明人真多,我小看你们了。”众人惊呼后退,唯有曾衍长不动,甘愿反向前迎了一步。
滕燕脸上肌肉扭曲,狞笑道:“放高利贷的老太婆我劈死了,自高自大盛气凌人的老头我捅死了。中国有句话叫除恶务尽,那他的家人我也不能放过!”
曾衍长与甘愿并肩而立,曾衍长侧头悄声说道:“这位俄国的失足青年渗透了中国的怨毒之气,不可小视。”甘愿淡淡地说:“书中最后他不是忏悔了吗?”曾衍长笑笑说:“在滕燕意识中的这个,是刚刚杀人偷窃时的拉斯科利尼科夫,不是后来饱受折磨、幡然悔悟的那一个。”
甘愿提高音量,向滕燕说道:“我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滕燕扭了扭颈脖,发出骨骼的“咔咔”声:“问!”甘愿盯着她的双眼说:“为什么不掩埋尸体,而是朝草丛里随意丢弃,那不是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吗?”滕燕嘿然诡笑,尖尖十指,微微颤动:“我又不是杀人狂,我能那么冷静吗?我只是个穷大学生,杀了人我不害怕吗?”甘愿道:“看你的样子,着实与‘害怕’两字无关。”她也侧头低声向曾衍长说:“杀人时亢奋,杀人后无措,还没发展到以杀人为乐的丧心病狂。”曾衍长一笑说:“你是提醒我手下留情,不要施展雷霆一击,饶过了他,也就保住了滕燕的肉身?怎么在甘老师心目中,本座做事这么不留余地吗?”甘愿笑道:“随你怎么说,今天的目的是把他制住,不是多赔上一个人。”曾衍长笑道:“放心,看在小过老师的份上,我不会一招制命的。”
滕燕见对面两人嘀咕不休,心想难道只有你们会算计人?她双手抬起,作势欲扑。甘愿凝神迎敌,不料她这一下是虚张声势,却中途转向复读机器人,一掌拍下:“都是你坏事!”
复读机器人“嗖”的变身为手机大小,待要飞走。滕燕左臂折断了似的从绝不可能的方位转回来,“啪”的一声,把“手机”打得零件四散。小童腾身欲起,魏晋忙拉住他。小童双拳紧握,愤怒之极。
滕燕回身逼视小童,才上前一步,斜刺里却又冲向许有清和老妻。老妻大惊,许有清护在头里。凉凉的指甲刚刚碰到头皮,“啪啪”两声响,滕燕晃了下,软倒在地。过谦、莫渊忙奔过去检视。曾衍长说:“不用担心,是□□。”过、莫二人才舒了口气。
老妻上了年纪的人,禁不起连番打击惊吓。曾衍长让许有清和他那两个朋友一起送她回去。这边甘愿叫几个Y把滕燕抬往幻谷医院,稍作处理再移送谷外的精神病院。过谦护着昏迷的滕燕往外走。到了门口,滕燕抬出去了,几个X却拦住了不放他走。他大惑不解。
甘愿目中有恻隐之色:“滕燕的问题告一段落,你的问题要先解决一下。”过谦此时心乱如麻,已不能静心梳理,只呆呆问了句:“我的问题?”甘愿上前一步说:“你进入过拉斯科利尼科夫的脑海,虽然时间短暂,受的熏染却比滕燕直接。”过谦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了上来:“难怪上次我也病了!我……我也会像滕燕这样?”甘愿忙说:“你生性外向爽朗,凡事不郁积于心,意志又比滕燕坚定,所受影响比她要轻,不像她两个人格混为一体,无可逆转。但为策万全,我们要涤荡你的灵魂。”
曾衍长心念电转说:“洗涤灵魂,疗程三月,其中还充满了变数。”伏虚会意说:“倒不如把过谦的邪气转移出去来得迅速安全。”曾衍长笑道:“妙极,但不知伏长老心中有没有人选。”绿萍插口说:“阴邪转移,是牺牲一个人去救另一个,这样损人利己的法子,不是幻谷中人该用的。”曾衍长说:“要牺牲的不是人,是机器。”甘愿心中一动。魏晋说道:“机器人没有灵性,恐怕担不了这个重任。”曾衍长哈哈一笑:“所以要找一个有灵性、高智商的机器人。”魏晋一愣,曾衍长右手一招,一股极强的吸力把小童吸了过去。
魏晋惊道:“你要用小童转移阴邪?”曾衍长说:“为了旁人,魏长老多半舍不得;为了你我都欣赏的过谦,也不能顾全大局吗?机器没有了还能再造,过谦受三个月的苦你于心能安?况且涤荡灵魂过程艰难,难保不出意外。魏长老深明大义,想来不会阻拦。”
魏晋望着小童,心中起伏难平。过谦这时听懂了曾衍长的话,忙说:“曾谷主好意我心领了。但要不是小童找来小复读,我还被当成凶手,蒙冤受屈。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转嫁灾祸,恩将仇报。”伏虚眉头一皱说:“过老师,小童只是个机器人,恩将仇报四个字未免太重。”过谦接口说:“机器人也有个‘人’字。你看他的外形、言谈、辨识能力,哪一项不像个可爱的孩子?”甘愿心中踌躇,曾衍长手一挥说:“不用再争,我已经决定了。”过谦昂然道:“他是我的小友,你们硬来,我绝不配合!”
曾衍长给这倔强青年弄得进退两难,心中一烦,掌心吸力减弱,小童趁隙跳了下来。他跑到魏晋面前作了个揖:“拜别先生。”魏晋叹了口气:“你想好了?”小童说:“是,士为知己者死,过谦视我为友,我愿帮他渡劫。”魏晋整整衣冠,站起身来,还了一礼:“你不是人类,可羞煞多少卖友求荣、背友牟利的两足动物。”小童又再还礼,走到过谦身边说:“你若把小童当朋友,就别再推推拉拉效那小儿女之态。我已决心赴义,再无更改。”过谦鼻子一酸,不知说什么好。小童罕见一笑:“你有辫子,我也有辫子,我俩原本有些兄弟之相。”过谦勉强笑道:“强词夺理,数你第一。你既然决定抽出我的邪气,我跟你保证会堂堂正正走完剩下的人生路。”小童道:“甚好。”便看曾衍长。
曾衍长一心要救过谦,又趁此削掉魏晋的膀臂,小童自愿助人,那是再好不过,当下左右手虚虚一合,过谦小童已背靠背紧紧贴在一起。过谦只觉顶门和四肢中的阴寒之气汇成一股,被强大外力驱使着,挤压进小童的身体,隐约还听伏虚赞叹:“往日常叹服甘老师天赋异禀,气功、超能集于一身;今天见了曾谷主这番施为,真可以说句‘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约有一柱香的工夫,过谦与小童分开。过谦全身大汗淋漓,头发湿得像刚洗过,身子极度虚弱,却又有一种筋络贯通、神清气爽之感。
曾衍长做个手势,两个X过去掏出绳索捆住小童,另一个X掏出激光枪来就要当场击毙。过谦勉力劝道:“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曾衍长言外有音:“做大事的男人,不要有妇人之仁。动手!”
X举枪射击。蓦的里小童向旁一滚,躲过绿光,身子一收,如面条般从绳索中抽了出来。他发足踢掉X手中的枪。过谦眼前一花,另两个X也被他打倒在地,只因动作太快,就像是同时把左右两边都放倒了。他腾身跃起,悬浮半空,发出挑衅的笑声。过谦凝目看去,吃了一惊:他头发散开披下,眉清目秀的五官罩了一层青气,形如僵尸;眼窝深陷,各有一抹浓黑的乌光镶在眼圈,看着说不出的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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