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谦掌心发热,压低了嗓子说:“这是《东方不败》呀!这也太逼真了吧?”莫渊悄声说:“小心,虽然是虚拟的,也不能卷进剧情当中,脑电波一混乱,就回不去了。”
任我行笑道:“我练毒功是为了取人狗命,不像你,是为了男人。再说令狐冲已经有了盈盈和师妹,就算要你你也是老三!”东方不败背后“哗”地腾起一团白气,两枚银针推着“夺魂琵琶钩”向任我行倒攻。“砰”的一声,双钩撞断任我行数根肋骨。任我行口中鲜血狂喷,百忙中提气推开铁钩,后退三步。东方不败左袖一拂,坐回屏风前缓缓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场醉。”
莫渊赞道:“好气魄!”过谦轻声说:“任我行本来想激得东方不败心浮气躁,好找破绽,没想到人家化怒气为能量,差点把他干掉。要不是令狐冲搅局,任教主早就死翘翘了。”滕燕低笑道:“过大侠的中心思想是?”过谦笑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实力悬殊时轻易招惹对手是不明智的。”说完一怔,这不是上次甘愿劝他的话吗?
他出神的工夫,黑木崖上形势剧变:令狐冲不得已刺了东方不败一剑。东方不败只因深爱令狐冲,手下留情,竟然没能躲开。任我行使出“吸星大法”,“胡”的一声,东方不败胸口剑伤处的血液争先恐后向任我行掌心疾飞,有如半空中架起了—道血的虹桥。东方不败惨叫声中,撞到了尚未绣完的屏风上,随即挥出右袖,“铮铮铮铮”连声,天空中万针齐飞,密密麻麻向任我行扑去。任我行厉声狂叫,左眼、双臂、胸前、胁下、小腹、双腿……也不知中了多少绣花针。
东方不败重伤之下,仍向两个“情敌”攻击。令狐冲为保二人,被迫与之交手。终于东方不败坠落悬崖,令狐冲跳下去相救,一手扒着崖壁,一手拽着她衣服,两人悬在半空中飘荡。东方不败道:“你们这些负心的天下人,何必救我?”令狐冲剑眉一挑:“那天晚上跟我在一起的,是不是你?”东方不败乌发飘逸,唇边一缕血丝,凄然笑道:“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要你永远记得我,后悔一辈子!”她发力把令狐冲推上崖顶,自己如一片落叶,飘摇而下。滕燕眼泪流了出来:“如果不是喜欢令狐冲,她怎么可能会败?感情世界里的女人是最无可救药的傻子!”莫渊忙掏纸巾给她擦泪。
过谦说:“东方不败不死,这部片子哪有这么黯然销魂?写悲剧的人既要细腻,也要心狠,是最难为作者的。”他这话说得响了些,头上风声掠过,一人跃到面前。过谦仰头一看,竟是任我行。任我行瞎了只眼,胸口大片大片的血迹,一只独眼狠狠盯着三人,右掌慢慢提了起来。
过谦暗叫“糟糕”,任我行沉声道:“你们三个鬼鬼祟祟,服饰怪异,是什么人?”莫渊、滕燕一时反应不过来。过谦只想着千万不能跟他动手,一来打不过,二来干扰剧情,眼下牵涉不深,多半还有回头路,看他摇摇晃晃,显然体力不支,只要拖到他撑不住,就有脱逃之机,于是说道:“我们是猿飞日月那一派的浪人,为给首领报仇,来暗杀东方不败的!”言下之意,跟你任先生是盟军。任我行手掌缓缓放下说:“胡说,丰臣秀吉治下的扶桑人,不是你们这种打扮。”
过谦忙信口开河说:“扶桑发明了新衣服,您别见怪。我们扶桑人最不是东西,又做倭寇又打高丽,任教主一代天骄,名传海外,不值得为岛国贱民生气,赶紧养伤才好!”他趁机把他讨厌的日本人损了一顿。任我行轻哼一声说:“你倒识趣。官话说得这般流利,想必在中原日子不浅,这样吧,召集你的弟兄,以后跟着我们日月……神教……”他一阵剧烈咳嗽,弯下腰去,连吐了几口血。过谦哪里还等他腾出手来抓良民,一手一个拉起莫渊滕燕撒腿狂奔,直跑出几里地去,幸喜没人追来,也不知任我行是昏迷了还是被手下扶回老家去了。
三人连呼好险。滕燕赞过谦应对如神。过谦喘着气说“谢谢……你的实话”,问莫渊怎么回幻谷去。莫渊说:“回去?每批成员都要经历两部电影,才能结束行程。”过谦喘息稍定,连连摇手:“不行不行,扛不住!”
话音刚落,眼前景物变幻,白天变夜晚,山崖变大船,草木变旅客,土地变海水。过谦疑惑道:“这是……”耳朵响起席琳迪翁的《我心永恒》,苏格兰风笛如泣如诉。莫渊说:“不会是‘泰坦尼克’吧?”过谦说:“恭喜你答对了。”滕燕叹道:“又是悲剧,这次的电影是谁选的?”过谦领二人遮遮掩掩躲到甲板一隅的阴影里说:“悲剧不可怕,可怕的是船会沉。”莫渊说:“咱们又不会跟着沉。”过谦拍拍他说:“只要你相信所处的是现实,你就会沉。”滕燕在身上翻来翻去,过谦说:“你找什么?”滕燕急得跺脚:“临出发发的一个应对突发情况的‘返回仪’,哪儿去了?”过谦叮嘱她别搞出这么大动静,一径沉思起来。
乘客们三三两两地回舱去了,杰克、露丝刚刚有过鱼水之欢,欢悦地跑上甲板,倚在船头护栏上热吻。过谦莫渊看露丝,滕燕目不转睛看杰克。过了片刻,滕燕说:“知道了结局,再看现在,特别伤感。”莫渊便说:“甘老师讲课时不是说过,《红楼梦》就是先给出结果,再详写过程,有种宿命的悲哀。甘老师说这是真正自信的大师手笔,不是那些用‘不知后事如何’来勾人的平凡文章能比的。”过谦插嘴说:“文学的问题回去再探讨,我得郑重通知你们,恐怕你们是被我连累了!”滕燕奇道:“这话怎么说?”过谦说:“要是我没猜错,老夫许有清那伙人为了摆我一道,收买了‘电影宫’里的技术员,不然不至于频频遇险。你们想,在上一部电影里,我们碰到的是黑木崖大战。这一部电影又是撞冰山前夕,救命的‘返回仪’又失踪了,真有这么多巧合吗?”莫渊说:“那干嘛不干脆把我们丢到船沉之前?”过谦冷笑道:“这么做太露骨,除非老夫的智商是负数。”莫渊这才意识到情势的严重,看滕燕时,她眼中也反射着他的惧意。莫渊胸口一热,想“万一我回不去,一定要把她平安送回幻谷。”
杰克、露丝仍在喁喁细语,满天繁星像在为他们祝福,局中人全不知大难将至。
绿萍赶到操作间,技术员小张赔笑站起。绿萍上前查看,小张不敢阻拦,局促地立着,手紧张得没处放。他没想到行政主管会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过来。绿萍稍一检验就了然于胸,但已无法推翻小张设定好的程序。她刮了小张一眼,看看椅子上闭目沉睡的过、莫、滕三人,心想不出甘老师所料,有人做了手脚,可惜慢了一步,后知后觉,低估了对手的阴鸷果决。小张不能再进一步为虎作伥,可是过谦他们能不能回来,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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