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爱慕追你如风。
我的温柔缠你如水,
你一定要答应我,不会让我寻你不见。”
女人喧嚣的红衣,飘飘荡荡地随着身下高大的骆驼,跟着商队,向着西方而去。中原弟子们继续在濮初、赵海极的带领下,向后面的商旅搜查过去,将一个个可疑的男女老少拉在手中,检查着。
阳光渐渐染成了胭脂色,长长的商队终于被检查到了尾声。那个渡河过来的小姑娘,没有人能够搜到。
濮初和赵海极目光阴沉,翟容他们也同样目光冷沉地看着他们。
濮初先生问:“你们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翟容说:“你们自己太笨,人在你们面前认不出来。”
赵海极知道已经失去了捉拿那小娘子的机会,怒道:“洪远孤,如果中原武林因这小女子带来泼天大祸,你们北海门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洪远孤淡淡冷笑:“一个孤弱小女子,怎会给武林带来泼天之祸?真正给武林带来大祸的,正是中原武者自己。当年,万马王横扫武林,十二年前中原高手有去无回,使得我们中原武林大星陨落,血案垒叠的,分明是远在西域的那些妖人。”洪远孤提高声音,“你们可敢前往西域,千里求一会!你们可敢面对巨尊尼,生死求一战?”
“那是去送死!”赵海极满脸皮肉抖动。
“这是借口!”洪远孤苍老的声音,悍然截住他的说辞:“你们被吓怕了,你们软弱了。如今的江湖,只会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反复纠结。你们!愧对武林中人这四个字!”
“洪远孤!你这个狂人!”濮初手中的剑又开始锃锃作响。
聂司河等白鹘卫立即手中刀一横:“休得对洪前辈无礼!”对于这些人,欺压弱小的行径,聂司河他们早已心中不满。
明世僧低声道:“洪施主,我们只消抓到那小娘子,将摩尼奴的秘密盘问出来,说不定便会有改观。”
洪远孤大笑:“错错错!大师你说错了。就算你们能够破解摩尼奴的秘密,就你们那种软骨头,只怕也是不敢去拆解的。”
他的白发在夕阳下被染得橙红,随风飘摇着:“唉,江湖休矣!‘虽千万人,吾往矣’。悲哉?壮矣?这等仗剑横行任侠气的豪迈,如今的江湖,何处还能寻?”
他如狂如癫地弹起手中的琵琶,那张扬的琴声贯通天地,与胡人的歌声混在一处。
激越昂进的琵琶声中,年轻人面目沉峻。
洪远孤对翟容道:“宜郎,若有一日,面对不可挑战之人,该当如何?”
翟容大声回到:“决不后退!”
“若有一日,有要坚持之事,该当如何?”
翟容更加坚定地道:“逆流而上!百战不悔!”
聂司河豪兴升起,右手握拳:“宜郎,今日之事牵扯太多,兄弟们不能跟你站一起。但是你要记得,对上巨尊尼之时。”
他的拳头在左胸“嘭嘭嘭”三下:“与子偕作,同行不退!”
杨召、崔澜生、崔瑾之一起肃立握拳:“与子偕作,同行不退!”
洪远孤仰天大笑,一行老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眼角落下:是的,过去的江湖已倒。
但是,年轻人们已经站起来了!
第89章 阑干
身边的驼队不断向前行走着, 翟容和聂司河推着洪远孤的轮椅,目送着商队向远处而去。
待到红色暮阳渐渐上了官道,他们方从石拱桥上, 返回安业寺的杏云林下, 准备送师叔去翟家别府休息。
走下石拱桥,杏林在西沉红日下, 如火如焰。纷扬飞舞的杏瓣,仿佛万点流火。
杏林下静静地站着一队人马。
两辆黑色玄铁描银的马车, 马车前, 一匹黑色的踏雪乌骓上, 端坐着翟容的兄长,翟家主翟羽。
翟羽看着翟容,兄弟浑身浴血, 头发也散了,身上煞气阵阵。显然他这把“刀”,已经被他的小师叔给开了锋。
翟羽先以见客人之礼见过了聂司河和崔氏兄弟他们,给他们安排了坐骑。然后, 对翟容道:“第二辆马车,你过去。”
翟容抬起头,看着自己兄长。
很快会过意来, 秦嫣在第二辆马车里。若若不是逃出去了吗?他不知是吉是凶,与聂司河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走到第二辆马车。
走了两步,他头脑中哐的一下, 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转头再次看着自己的兄长。翟羽正在安排洪远孤入第一辆马车,感到了翟容的目光,随意扫了他一眼。
翟容垂下眼眸,若若明明已经逃出去了,却又出现在翟羽的马车里。他们之间……他得问问她!
一掀开车帘,秦嫣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车厢中。手里端着一碗什么正要喝,见到他的脸,眸中露出惊喜。忙放下汤碗,单手抱住他的脖子。
翟容一下子激动起来,话到口边又咽下了。方才她被那么多人追杀捉拿,他心里的担忧,全变成此时的拥抱。
他想起她还有伤,将她推开看一看,她右臂的伤口,翟羽已经着人帮她包扎得很好,所以翟容就没有动。“痛不痛?”翟容终于可以摸一摸她受伤的肩膀胳膊,秦嫣稍微动了动那胳膊:“捆得很合适,一点问题也没有。”
她身上还是很脏,只是面净过了,衣服也换过了。
秦嫣也以左手摸他身上有血痕处,看看他受的伤可重?看着被赵海极撩在他后背的伤口在出血,说自己还留着一点伤药,她来帮他涂一下。
两人亲密相处过,翟容对她也没见外。他脱下外衣,褪去白绢内衫,露出结实的肩膊,白莹莹的脊背,秦嫣拿手指蘸了药膏,在他的伤口上轻轻涂抹着。
翟羽食指稍微挑开一点车帘,他安排好洪远孤与杨召他们,过来看自己的兄弟。
正看到两个孩子,如同两头受伤的小兽,在抵足互舔伤口。他脸上不禁露出一个慈父般的微笑。秦嫣坐在外侧,因马车内的光线变化,注意到了翟家主的到来。忙戳一戳翟容的肩膀,让他向后看。
翟羽面对翟容,立即恢复了平时肃静淡然的神情,看着翟容污垢满面的脸,道:“两个都那么脏。”他将车帘拉开得更大一些,“回了别府,我让奴子们给你准备水,好好洗洗。”
翟容半敞着外衫,一步跨到马车门边。
他墨眉紧皱,双唇紧闭,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兄长。他很想问问,在今日这件事情中,对方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翟羽从容地迎对他的目光:“你可以指责我,将关于她的讯息送给了那些中原客。但是,剩下的事情都不是我掌控的。”他道,“宜郎,我怜你六岁失怙,给你安排了安稳读书的道路。你却一定要跟着杜前辈去北海门,洪师叔几次将你送回长安,你要饭也一路回去。本来我修书让你在山门,做个‘武学修行’,不要随意走江湖。你直接去讨了皇命,要去西域。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领?”翟羽嘲弄地挑起嘴角,“到头来,这点小局面你都镇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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