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客鹭走向傅言川大侠给他定好的位置,手中“苍雪”一摆,闪出一片神兵的冷芒来。陈蓥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又哭了?”
“没有!”关客鹭将剑插回腰带。
陈蓥道:“不怕,兄弟们陪着你呢。”
最后的一抹夕阳光芒也被长空吞噬,城墙下方,那些“响马”点燃了火把,映得城墙上面分外黑暗。
城墙上的中原武者们的脸上皆肃然,这三天的短兵相接,图桑人采取的战术就是白日战事松弛,夜晚则派上大批军卒冲城。眼看天黑了,那是又要打硬仗了。
城门下,头戴红巾的男子手按沉重的波斯大剑,刃身在乌鞘中锃锃作响,他正蠢蠢欲动。这个红巾男子名叫昔阳巴莱,是吐谷浑人,服膺于这支军队的图桑首领。带先遣部队来拿下这座城。
昨夜,他一招出手将侯盛斩为两截,造成了城上唐人侠客们极大的震慑。但是,唐人武者的勇悍无畏,也让他不敢贸然上城直接挑战。他的战术就是令手下军士慢慢盘磨他们的体力。
听得不远处马蹄声如雷滚阵阵,昔阳巴莱接到斥候回报:“报昔阳大人,汗王到了。”
昔阳巴莱满脸严肃,眼看可汗已经兵临城下了,他自己作为先遣部队,一千五百人马不但被折损了七八百人,还依然被那十几名唐人侠客死死堵在城下……昔阳巴莱沉重叹息一声:此事,怕是要被可汗狠狠惩罚了。
他连忙正一正红巾,带着亲随前去迎接。
傅言川大侠站在城头,看到图桑人的军队中,又汇来一支两千人的军队。
将近三千军队,将个夕照大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那戴红巾的昔阳巴莱恭迎的男子,是个图桑人。他身如铁塔,一头粗硬的头发编成数条辫子,额头勒着布带,戴着浑脱帽。一双又细又短的眼睛里,闪烁着毒辣贪婪的光芒。身边是一位黑布衣衫的男子,右手已经是断臂。马鞍上别了一把造型特异的弯刀,刀柄长达二尺。
火把霍霍燃烧中,图桑首领见昔阳巴莱围战这城池,三天还未能拿下,露出怒容。他旁边的那名黑衣独臂男人,面白无须,目光如夜幕一般深沉,一言不发。昔阳巴莱汗出如浆,用图桑语不住给自己的可汗解释,城里如今是唐人武者守城,并非普通响马。
图桑首领望向一片黑暗的废城,听着昔阳巴莱的战况分析,终于眸中的怒火渐渐缓和,颔首,让昔阳巴莱等待机会,再次发动进攻。
天上的月亮躲进沉云,孤城一片漆黑。
十几名图桑军卒摸黑爬上了城墙,刚在垛口露头。守在城头警惕动静的江湖弟子立即示警。冲云子道长大喝一声,提起染血的宝剑向城墙垛口砍去。虽然瞬间被他杀翻一个,却有另一队士卒在黑夜掩护中下了城墙,有江湖弟子上来围杀。奈何人数寡不敌众,随着军卒源源不断涌入,江湖弟子们都被团团围住。
城墙下,图桑首领借着火把的红光,观察着攻城的情况。确实如昔阳巴莱所说,这些中原人身手内力均不俗,尤其是领头的两名中年人。图桑首领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阴狠怒毒。他相信,再锋利的宝剑,经过反复敲打,质地也会逐渐脆弱,锋芒也会逐渐贲碎!
此刻,看到那些孔猛有力的军卒一个个上去,上面的防守如同一张被撕裂的铁网,缝隙越来越大,防卫越来越开始虚弱。目前看起来,对方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城头上,傅言川又一次用金镗将一名图桑士兵荡出城垛,听到对方的身体砸在地面上的闷烈声响。手中一顿,金镗杖尾重重支在地上,膝盖一软,胸口阵阵腥甜泛起。他清楚,再这样消耗下去,他们很快就无法支持了……待到昨日见到的那位红巾缠头的高手出手,只怕他们都会全军覆没。
冲云子道长剧战之下,胸口血沫不断涌上喉咙,只靠一口真气在苦苦支撑,他们武功最好的两个尚且如此,手下年轻一些的弟子可想而知。而几个城垛上,军卒们正在不断上来。这些都是图桑身经百战的士兵,身高力大,凶悍无比。平日里一对一固然不是中原侠客的对手,可是一旦上了城墙到一定的数量,再加上指挥得力,其战斗力将会变得他们无法承受。
难道,要天亡于此?
冲云子道长长啸一声,破裂的肺部气血连涌。这把剑既然挥出来了,就不打算再收回去了!只见冲云子道长手中的青钢残剑在半空画出一道青色屏障,直指垛口上爬出的三名图桑人……
“老冲住手!”傅言川大喝道,心中急痛,知道这是冲云子的殊死之剑。
蓦的,夜空中闪过一道有力的弧形光芒,冲云子长剑所指的三名士卒惨叫着被那骤亮刀光砍飞,跌出了城墙。
冲云子道长发现有一个黑衣身影,将他剑指的图桑人砍下城墙,立即明白是自己人来援助,连忙真气收敛,止住手中刚刚挥起的招式。
那个黑色身影砍完城垛口,手中刀势不减,在半空里银光泼溅一般,又甩出两刀,劈中了另外两名图桑士卒的头部,热血喷出,那两名图桑人怪叫着痉挛倒下。
爬上城墙的军卒有三十来名,转瞬之间被此人解决了一小半,剩下的几个被江湖子弟们使出最后的力气,挺剑控制住局势。
黑影又晃到冲云子道长身边,伸手扶住他:“前辈!”
“宜郎!”冲云子道长老泪纵横,“是你?”身形虚软,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黑衣束身的正是翟容,扶着冲云子道长坐下。
翟容一路闻味追血,花了足足一天的时间,方能赶到此处。他远远看到了侯盛的尸体被切成两半挂在城墙外,明白傅言川前辈他们被困在了土城中。
他在城下将敌情、装备、大致人员配备都摸了一下底,越发了然,城头情况十分危急。他让随他而来的五名敦煌军卒快马回去报信。同时自己孤身上城,帮助傅大侠他们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鄯善这一带人烟稀少,军事价值不高,并无驻兵。必须去敦煌才能有军马驻扎。
他从敦煌到此处几乎花了两天的时间,如今军卒去报信也要两天,一来一回,三天至四天的时间方有援兵可以到。
跃上城墙,正看到冲云子道长要使出“万剑归山”的两败俱伤之招,而对付的不过是对方三个小喽啰。
江湖武者,死也要死在值得挑战的对手刀下。似这般山穷水尽与无名之辈同归于尽,实在有损道长的一世英名。只怕道长杀了那三个图桑士卒,也死难瞑目,翟容连忙出手阻止。
翟容与冲云子道长相认之后,便重新裹入战团。
他力大刀狠,一旦加入便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瞬间砍翻了好几个军卒。在跃上城墙之前,他看好了图桑军人上墙攻城的方位。疾掠过数十丈长的城墙侧面,战刀连连重击,将几个架上来的攻城木梯逐一掀翻出去。
城墙外惨叫连连,不断传来身体砸向地面的沉重声响。
“宜郎!”缠战在城墙另一面的傅言川大喜,勉力站稳,“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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