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行不像往日,以往是人与人之间的征战,而这次……却是与天作对!他不知这样的后果如何,或许这次……此时看着妻子已经显现了些许皱纹的面庞,仍觉着万般迷人,眼神竟是不舍得离开了。
帝妻与他多日夫妻,怎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忙抽出了双手向炎帝腰间环去,脸埋在丈夫的胸前,热泪打湿了炎帝的衣襟,炎帝无奈,只得伸手回抱,轻声叹气。
帝妻趴在炎帝胸前喃喃低语,“明日夫君凌晨便走,时间仓促,今日可跟居儿阿嬿他们道了别?”
炎帝听妻子一说,想起自己那五个儿女,心中一暖,“自是道了别的,居儿少年持重,可堪当大任,我已交代了他,等到我走后,他可帮你辅持朝政。”
帝妻心里一悲,听他这样讲,倒像是诀别一样,泪水不止,便拿拳头敲了敲炎帝胸膛,“说什么混话!居儿还小,要等着你回来教他处理政事呢!”
炎帝帮妻子擦了擦泪,又道,“重嬿、芫湘和瑶姬我倒是不担心,这三个孩子乖巧听话,该不会出什么乱子,我唯一担心的,便是花阳啊,这孩子被娇惯坏了,我不在的时候,夫人千万要看好阿阳,莫要让她闯出什么祸端。”
帝妻重重点头,也不知说些什么,心中万般想要跟他同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奈何政事家事还要她去操持,此时只能趴在丈夫胸口,珍惜这还在一起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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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殿里,檀木窗前,勇士射手大羿亦满面肃容,此时他正一手握着那把从不离身的长弓,另一只手把它仔细擦拭,目光闪烁不定,明日便是出发之时,他仍记得,雨师赤松子说,要他用箭射下天上的一个太阳,这事简直非常人所能想象。
刚被炎帝找到请进王宫的时候,大羿以为他是要自己跟着他征战沙场,扩大疆土,他心里想着,若这炎帝乃是圣明之人,自己追随于他,帮他一统天下,若真能天下大治倒也使得,谁知竟是这样的任务,刚听到的时候,他也是一脸错愕惊慌,这事可非用兵打仗那样简单,这乃是与天作对!
可听赤松先生细细道来,此乃必要之举,如若他不去,也要另寻他人,为解救苍生,倒真的只有此法,他斟酌再三,这才答应下来,既已如此,也便再无回头之路,明日出发,无论如何也要把天上的太阳射一个下来。
想到此处,大羿神态坚毅,心中多日的彷徨不安突然释然,若以我一己之力便可换苍生安宁,只我一人逆天行事,便遭天谴,又有何不可?圣人赐他弓箭,叫他救扶百姓,此时不为,更待何时!
大羿此时只希望自己的技艺足够精湛,不会愧对炎帝与雨师的一片信任,更不要因为自己为天下百姓闯下更大祸端!
大羿乃是习武之人,心思简单,想通这处便不再纠结,明日之事明日自会完结,今日此时便该养足精神,随即便放好弓箭,侧卧榻上,不出一会儿,便困意袭来,鼾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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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归泽宫里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宫,直奔东方而去,帝妻与五个孩子一直送到了城东郊外,这才驻足,花阳呜呜哭个不停,赖在炎帝身上说什么也不肯罢休,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昨日还说的好好的,今日就来反悔,炎帝实在无奈,只得对妻子使了个眼色,奈何这孩子过于倔强,便是娘亲再好声相劝也不愿撒开父亲的衣袖。
赤松看时间紧迫,如若还不出发恐怕错失良机,忙走上前去,好声劝慰,“小公主,你如今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能如此粘腻父王?”
花阳却看也不去看他,嘴巴一撇,“我才不放,若是父王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没了父王?”
帝妻听到此话脸色一白,出声呵斥,“说什么瞎话,你父王福大命大,自会平安归来。”
赤松对帝妻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心里也有些动容,这孩子对父亲乃是出自一片真心,口吐真言也是众人所想,只是离别时分,大家都不忍说出。
可她句句话语都是出自牵挂父亲,谁能去责怪她不识大体呢,便半蹲下去,与她平视,“阿阳,你父王乃是一方统帅,他即得此地位,就有责任去拯救黎民,你若缠着他不让他去,岂不是陷他于不义之地?”
赤松见她仍是不理,小小的肩膀因哽咽而抽搐,也不知刚才的话听进去没有,便轻轻抚上她的肩头,“你父王是个心怀百姓,顶天立地的伟人,你该为他骄傲的!”
岂料花阳肩头一甩,这才愿意看他一眼,眼眶通红,出声尖利,“可他是我父王!”
赤松内心一颤,这孩子如此朴实的一句话,竟让他哑口无言,炎帝纵使是千万百姓的领袖,可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血浓于水,怎能做到豁达分别?
可此事势在必行,只得接着劝慰,“阿阳,你说我是神仙叔叔是吧?”
花阳不明所以,赖在父亲身上点了点头,赤松莞尔一笑,“既然你知我是神仙,自然就会预测未来,我昨晚已经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你父王定会平安归来。”
花阳眨了眨眼睛,目光冉冉,“你说真的?”
赤松子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温柔至极,“若不是真的,我怎会让你父亲前去犯险?”
花阳想了一想,面色犹豫,众人又好声规劝一阵,这才撒开小手,跟着母亲兄姊默默看着父亲远去。
炎帝策马远去了几步,又回头望了望妻儿,这才转身,义无反顾!
作者有话要说: 炎帝的儿子叫炎居,所以这里才叫居儿~
☆、东海之滨
半月后,炎帝众人才行至东海之滨汤谷之地。
众人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便开始了准备。此时的大羿正背对着众人,脸朝着朝阳,宽阔的脊背更显得英勇伟岸,背上的弓箭亦变得灿灿生辉。
无人看得见他眼中的神情,更无人知道他心中正在想些什么,炎帝神农负手站在一里之外,风仪严峻,皱眉看了看远处的大羿,此事若只关系一人成败,倒也可以释然,可一想起事关百姓苍生,心里便忐忑不安,把整个天下的安危寄托于一人一箭之上,这赌注到底是对是错?有没有过于草率呢?
炎帝看了看身边伫立着的赤松子,犹豫了一阵,才出口询问,“先生,这大羿乃一介凡夫,不知此人技艺如何,又能有几分胜算”
炎帝本希望赤松能说些肯定词句,岂料他亦是颜色肃然,眼神颇为复杂,淡唇轻启,“我亦不知。”
炎帝满面愕然,“先生既也不能断定,那么为何还要如此?”言语中透露出些许急切之意。
赤松亦是苦笑,世人只当仙人乃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实际上,仙人也是超脱轮回,却并非可改变轮回,此等事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神仙能预知明日之事,也只是深谙世事规律,而此事跳出常理直外,成败参半,我亦不能妄加揣测,只是事到如今必须如此,方可有一线生机救黎民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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