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道。
“我都看见了,就在你包里,我要喝——”陈昂驹道。
我从包里挖出果汁递给他,陈昂驹凑过来,啧啧摇头:“带这么多零食,你到底是去办事的,还是去春游呐?”
“办事春游两不误。”我道。
我没有说谎,白马寺是中古世代古刹,游客多景色美,我俩去办事,势必要在庙里住上十天半月,庙里都是素斋,不多带点零食,晚上肚饿怎么熬得过?
陈昂驹听完哈哈大笑,“那天晚上回去,我老婆直夸你会做人,本来她是不许我带着女顾客出来办事的,但一听我要跟你来,就答应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老婆怎么就找得到我家?”我道。
“我老婆也是道上混的人,能没点看家的本事?”陈昂驹颇骄傲地道。
“得了吧,那天晚上她揪我耳朵的时候,我看见她手里拿着你的手机——”我话说到一半音低了下去,心中不由得一凛,若陈昂驹将手机落在家里,那他又如何在进门前给我打电话?
“什么?”陈昂驹显然没听清楚。
“我说,你老婆昨天晚上揪住我耳朵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一般。”我道。
“那是。”陈昂驹满意地道,眉眼一挑,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哈,反正这路也长。”
“我老婆前段时间接了个案子,益州那边的山里,有女大学生在爬山过程中忽然失踪,我心里想这不跟幼清的情况一毛一样么,我就多长了个心眼。可这案子我老婆接得早,再加上我们夫妻俩有约定,各接各案,不互相透露案子,所以一直等我老婆从益州回来,我才隐约知道有那么一回事。”陈昂驹道。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问。
“就是一个特别喜欢独自旅行的女大学生,她胆子特别大,山上到点天黑,游客都走光了,她偏不走,一个人留在山里安营扎寨。结果睡到半夜,发觉自己的帐篷被一群男人给围住了。女孩儿心里知道大事不妙,没有反抗,跟着那群男人乖乖上了面包车。”
“又是一个被拐的女大学生?”我道。
“不是,你太没创意了”陈昂驹摆摆手,道:“那群男人也是来旅游的,晚上开夜车,发觉山路边有光亮,几个大男人好奇,于是就上山查看了。他们带着妹子下山,车里一路无话。女大学生心里虽然害怕,但没有丢失理智,说还是找间住店吧,在野外也不方便。那一车男人的兴致都被吊起来了,他们很快出山进了县城,在一家小酒楼停了下来,打算买点酒助兴。女大学生瞅准时机,哐当一下从面包车里跳下来,抬手就把酒楼门口放着的招财猫给砸了,顺带着把收银台里的东西全往地上一扫。酒楼老板一见来了个挑事儿的,也不含糊,叫了厨房里的帮厨拿了几把菜刀就吼上了,押着女大学生不许她走。那几个男人也是怂货,怕惹事,就全跳上面包车走了。”陈昂驹道。
“所以女大学生得救了?”我问。
“如果事情有那么简单就好了”陈昂驹道,“找我老婆来办事儿的,是酒楼的老板。老板跟我老婆说,那段时间店里生意不太好,女大学生觉得自己砸了店里的东西,理应赔偿,奈何身无长物,便把自己押在酒楼里帮厨。她受过文化教育,会写字会上网,也不娇气,所以跟酒楼里的人相处得特别好,时间长了,大家都不想女大学生走。”
“所以她就留了下来?”
“对。她在益州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帮着老板开店做生意,酒楼越做越大,钱越赚越多,老板心就浮了,想一口气开家酒店,就跟自己江浙一带的朋友合伙了近千万,在省城开了张。可酒店开了没多久,经营不善,老板自己卷了细软跑回丈母娘家躲了起来。讨债的人上门发觉老板跑了,就把管事的女大学给押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女大学生还活着吗?”
“还活着”,陈昂驹瞟了我一眼,看向车窗外,“但,跟死了没区别。”
“你继续讲。”我道。
“那老板后来自己也想通了,觉得就这么躲一辈子也没什么意思,想去自首,恰巧公安局的人来了,收走了他手上剩下的十多万块钱,把他几处房产和车都拍卖了,店面也全都转让了,这样七凑八凑,还是还不上当初跟朋友借的钱。这时,他身边亲人散尽,只有女大学生跟着他。”陈昂驹道。
“所以他又打起了女大学生的主意,对不对?”我道。
陈昂驹点点头。
“让她去做皮肉生意?”我问。
“你真聪明。”陈昂驹接着道,“女大学生受过教育,皮相又好,做了差不多一年时间,自己手底下又多了十几个女大学生,她很快就帮老板把债都还上了,还给自己买了辆奥迪,过了三五年又买了房,和老板两个人住在一起。老板跟我老婆说,女大学生看行情很厉害,买股票一买一个准,看盘的本事,没谁了。”
“我这么听下来,我觉得这故事挺圆满的呀,哪有什么蹊跷。”我道。
“你先听我说完。”陈昂驹道:“老板本来也觉得自己苦尽甘来,终于有了安稳的日子,想拉女大学生去扯证,可女大学生死活不同意,两个人就这么僵着,老板想要个孩子,可没女人,他一大男人怎么生?老板思前想后,觉得必须把女大学生给办了,于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摸进了女大学生的卧室,想要一亲芳泽,谁知——”
“白马寺到了,开门请小心,下车请走好,白马寺到了。”车内的扩音喇叭打断了陈昂驹的说话声,我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公交车,陈昂驹跟在我身后,帮我扛着包。
“你接着说。”我道。
陈昂驹快走几步跟上我,道:“老板推门进去的时候,卧室里亮着光。那女大学生一个人坐在镜子,拿梳子梳着自己长长的头发,慢慢编成一股辫子。老板当时心里很感慨,觉得从她在自己的酒楼帮厨到两个人在省城买下房子,一路大风大雨都这么过来了,刚要把手放在她肩上,就听见她说你有没有听见一种声音,老板问什么声音,她说就是晃绳子的声音,老板说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听见。”
“然后那女大学生就指着卧室的天花板,说,你看,那儿吊了一个人,我每天晚上都听着他晃绳子的声音入睡,咯吱,咯吱,咯吱——”
我倒吸一口冷气,“卧槽,那老板还不得被吓死。”
“是啊,所以就找我老婆来办事儿来了么。”陈昂驹道。
“但这案子跟幼清的案子完全不一样,虽然开头都是女大学生失踪,但你老婆办的案顶多就是个凶宅案,没什么可稀奇的。”我道。
“我发觉你怎么就这么嫌弃我呢,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别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凶宅案不稀奇,那你给我讲个稀奇案子听听。”陈昂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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