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康复中心以后,沿原路返回,我心想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报刊亭坐着的老爷爷,从他那里买一个护身符,毕竟老爷爷提前告诉了我危险,奈何我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己跳进了大坑。可是,就像所有故事里都会有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一样,那个老爷爷连同报刊亭都不翼而飞,我进地铁口的时候还在恍惚,不知道报刊亭一遇究竟是我的黄粱一梦还是真人现世,因此无比心疼那没买的护身符。
☆、画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
送上第五章!!!
应该不会太吓人嘿嘿~~
从康复中心回来的第一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到了地铁口,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着,手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扇子。我拿着那扇子扇风,轻轻一挥,竟将隔着我老远的铜钱树给扇动了。那树的枝条本就如铜钱串般晃晃悠悠在空中飘舞,经我这么一折腾,居然落下真的铜钱来。我啧啧称奇,想往前探视,却被从路边忽然冒出来的人群给挤了回去。那些人面上发青,头发披散着,瞧着模样是疲饿得不轻。我讪讪回身,挑大路走,结果没走几步路脚底一滑,摔了个大跟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才令我滑倒的竟是一个小金元宝。我拿起它,左右拨着元宝的两侧,以为是被金箔包着的巧克力,发觉它并不能吃后,我将元宝复置于地,继续赶路。可是没走几步,又摔倒了,绊住我的还是一块金元宝,只是和之前比更大了。我捡起一看,并不能吃,便又扔下了。紧接着,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她面色发青,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她朝我伸出手,我吓得连连往后退。待我定睛细看,我发觉她手里一个更大的金元宝。看她的样子是想把元宝给我,我并不想拿,害怕得背起手。
那个女人死死盯着我,脸色从一开始的青色逐渐转黑。一开始只是鼻子下有些黑,尔后整个面颊都开始发黑,一双眸子一开始是眼白多,渐渐就被黑色的瞳仁给填充满了。她伸出一双惨白骨瘦的手,朝我踱步过来。更叫我害怕的是,她的手指边缘全是模糊的血肉,十根指头的指甲都被拔干净了。我尖叫起来,朝地铁口的方向往回跑。逃进地铁口后,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一颗心就放下了,等着回市区的地铁。我看了一眼提示牌,下一班铁轨大概一分钟后就进站了,我想着去排队买票,这才发觉手里的小包拉链开了。包里的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装满了金元宝,想必是刚才追逐我的那个女人干的。我敢肯定,刚才奔跑的时候,那女人一直贴在我身后,因为我能清晰听见她的叹息声。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回头找钱包,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后背,一回头,撞入眼帘的便是那女人一张发黑的脸。她竟咧开嘴朝我微笑了一下,接着不由分说就往铁轨里跳了进去。我急忙去拉,想着手机和钱包一定在她身上,可惜还没碰到那女人的半片衣襟,进站的列车便飞驰而过。
我醒来的时候正是凌晨时分,卧室里漆黑一片,心想着起身喝口水。正在这时,我听见外面客厅传来轻轻的开门声,非常轻,不消半刻,厨房间便响起了锅碗瓢盆击打的声音。我住在兆安路的一个单身公寓里,公寓里白天没什么人,一到了晚上便热闹起来。我猜想可能是楼上邻居半夜回家做夜宵,传出来的声音被我听成了自己家里。银条儿突然从床底下钻出来,扑到了我的薄毯上,这条萨摩耶我养了半年,胆子比我还小。银条儿呜咽了一声后,忽然就不动了,定定看着窗台,过了一会,慢慢开始摇动脸颊。我特别清楚,银条儿在看到新奇的东西时,就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半夏的风从窗帘缝中穿堂过,银条儿看得痴迷。我索性起身将帘子整个拉开,也往外一瞧。亮月当空,我看到对面单元的空调室外机上立着一只玳瑁猫,银色的月光覆在它的身躯上。它起先仰头盯着月光,其后慢慢张着了嘴,竟给我一种它能张嘴吞下整个月亮的气势。
以前幼清的奶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她说南方有一种猫,叫金华猫。此猫若被人从山间捕获,豢养三年后,就会每晚蹲在屋顶等待月出,他一整晚都保持一个姿势,月出云的时候便张嘴吸取月之精华,不出七七四十九天便能化作妖猫,变出人形,迷惑人间。
银条儿在我沉思时忍不住对着那猫吼了一嗓子,我吓了一跳,再回神时,那空调室外机上已经猫走茶凉。大晚上的,对面单元漆黑一片,看不见一星点的光,我于是就又躺下了。人虽然躺着不动,脑子却开始胡思乱想,银条儿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一直窝在我床脚边不肯挪腾,每次我把它踢下床,它呜咽一声后又爬了上来。睡了一会,银条儿自己跑去阳台撒尿,我只觉床一轻,迷迷糊糊,睡意又开始袭来。睡了没多久,我觉得脚边有些沉,下意识得喊了一句,“银条儿,下去——”,可是当我把脚在床沿胡乱一扫,并没有扫到银条儿厚实温暖的肚子。我眯着半只眼,撑起身,却见刚才梦中那女人正半跪着坐在我床尾,滴着血的手里捧着一摞金子。我以为我会尖叫,会起身开灯,但是我都没有,当极端的恐惧袭来时,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将被子一蒙,骗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生。不一会,我握在手里的被子开始往后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它。我用脚紧紧压着被子的尾部,双手合在胸前用被子将我的头蒙住,我感觉那东西一寸一寸从我的小腿、大腿、腰部攀附上来,好像马上就要掀开我蒙着的被子,让我看见她那张漆黑的脸。
肩膀上的重量逐渐沉了,我甚至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啊——”久违了的尖叫从我的肺中穿出,脑迹全是亮眼的白,白得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汪汪汪!”一声狗叫将我拉回现实,银条儿趴在我肩头用温热的舌头舔着我的脸颊。我急忙起身,卧室内一片漆黑,窗户被锁得好好的,我这才发觉,原来刚才的一切全部都是梦。我抱着银条儿,睡意全无,脑子晕晕的,一摸额头,全是汗。银条儿很快又睡着了,打起了呼噜,我将它放在床尾,它很惬意地蜷身,用温热的肚皮围住了我冰冷的双脚。
我发了一会呆,想从床头拿一本书来看,却发觉床头多了一杯水。盛水的玻璃杯上,印着红色的唇印。我将眼睛闭了闭,又睁开,发觉那杯水依然在,并不是我的幻觉。
我将整个房间的等开得很亮,甚至连厨房间的灯都开了,但我不敢靠近灶台,我害怕灶台上出现什么诡异的情景,会让我在这个孤身的公寓里惊吓猝死过去。毕竟,我只有我一个人。从客厅回卧室时,我拿了茶几上的一片佛卡,那卡上画着一尊观音,背面是心经。我将那卡贴在脑门上,默默念了心经的前两句,感觉心里的恐惧稍稍矮下去了一截。整整一夜,我开着灯,在卧室里抄写心经。天际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鸟儿便开始欢叫了。我起身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来,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卧室内的阳光有些僵白。
等气温再升高一些,到了上午九点钟,我吃了点面包,打开画架,开始画那个我梦中出现的女人。仅仅只是用铅笔在素描纸上勾勒了几笔,梦中那种急剧的恐惧便开始发芽,在我的身体里由内往外地撕扯。记得以前读《聊斋志异》,读时不觉吃味,读完后,无端端地在某时某日想起,竟能凭空飞起冷汗,叫我无比害怕,从此便再不看《聊斋》。我画那女人时,已隐隐有些害怕,待到画完,我甚至都不敢长久地看那画卷,害怕画卷里的人活动起来,伸出一双白手将我按住。我把画卷进画筒里,收拾了些衣物,就往长青寺赶。出租车司机见我下午去长青寺,不由得问了句:“我可从来没见过周一下午去长青庙里上香的香客,小姑娘,你还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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