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极为尴尬,我不知是王府中何人去传的话,竟传出这样荒谬的错误来。
我抬头望向外间暖阁,见坐在外间的玄烨面色铁青,他一直缄默着,碍于今日他没有表明身份,他一直只言不发。
“大夫,是您记错了,本王的福晋还有五日才要过门,这位是本王的妹妹,她这几日身子不适,还请大夫为她看看。”裕亲王起身及时打破了沉默,引大夫走到内暖阁来为我诊脉。
玄烨想是关切我的身子,待大夫已坐在我的床边,为我的手腕盖上一块巾绢后,他才走入内暖阁来,仍旧缄默着,一人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
那大夫将手指按在我的手腕上仔仔细细地诊了许久,他的眉心一直紧紧蹙在一起,极为认真地为我号脉诊治。
直到他终于确定无疑后,他才站起身来,喜盈盈地拱手对裕亲王道,“回禀裕亲王殿下,格格一切康健,老身要恭喜裕亲王殿下,格格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近来格格食欲不振,恶心乏力,只因怀有身孕,而并非有恙在身。”
坐在我身边的玄烨听闻此话,竟难以控制地猛然蹿起身来,我同样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大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令我毫无准备,也毫无招架之力。
玄烨还没有说些什么,裕亲王已狂喜道,“您所说可当真?!若真如此,本王可要好好谢过大夫了!”
裕亲王听闻陈宁玉的话,只吩咐宇述来,“宇述!你领大夫出府!赏他五十两银子,然后备马亲自送大夫回去!”
那大夫千恩万谢地随着宇述离开了,裕亲王的狂喜还未平静下来,他冲到我的床边,对我道,“霏儿,你听见了吗?你有身孕了!日后你更要好好爱惜你的身子,再不可胡思乱想了!”
我望着狂喜的裕亲王,却无暇去顾及他,我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身旁的玄烨,我思索了许久,才终于消化这个从天而降的消息,虽然我此时境况漂泊,但是这个孩子的到来还是令我格外欣喜。
这是我与玄烨的第一个孩子。
“玄烨…”我微笑着开口道,我抬起手去握紧了他的手,欣慰地低头一笑道,“玄烨,你高兴么?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玄烨并没有用力握紧我的手掌,只是冷着脸望着眼前的我与裕亲王,裕亲王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他倾时跪在玄烨身前拱手道,“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又得一子为我皇族绵延血脉!”
玄烨甩开我的手,一只手拉起了裕亲王,他目光冷厉地扫过了我与裕亲王二人,他站在原地低声道,“她出宫一月,而身孕恰巧也是一个月。到底是谁该恭喜谁?!朕看,该是朕贺喜王兄吧。”
我后知后觉地发觉玄烨的异样,我此时才发觉他的情绪上的不对,只因我已被这个瞬间到来的喜讯冲昏了头,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为此而感动欣喜。
“玄烨?你在说什么……?”比起突然到来的孩子,玄烨的话却更让我难以置信,我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更难控制自己眼底的泪。
我站起身去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掌,放在我的腹前,哽咽道,“玄烨,这是你的孩子啊…!”
他抬起头来望着我,而此时他的眼眶已变得殷红,他用力甩开我的手,怒吼道,“你还要骗朕到什么时候!连那个大夫都忍不住要喊你福晋!你们二人之间究竟有无私情,看看他得知你身孕时的狂喜就可见一斑!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更是一目了然!”
我的头瞬时一震,一阵阵嘈乱的杂音涌入我的耳际,我竟一时听不清任何的声音,腹中一阵难忍的灼热,我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一步狠狠推远眼前的玄烨,怒骂道,“一目了然?!我告诉你,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他却比我还要更加冲动,他想要举起案上的茶杯狠狠摔碎,却还是在最后一刻住手,他用力将茶杯拍回到案上,
“我的孩子?是谁为你跑前跑后地找了大夫?是谁欣喜难以自已?又是谁在这一个月里与你朝夕相处?!若我今日不来,我根本不会知道你已有了身孕!你怎敢说是我们之间的孩子!完颜霏,你对不起朕对你日日夜夜的思念!”
裕亲王终于看不下去,他站出来为我解释道,“皇上是误会了!臣之所以高兴,是因为霏儿有了身孕,她也会更积极地面对一切!皇上怎能就此认为这孩子是…是臣的?”
“你给朕住口!”玄烨一声怒吼呵斥裕亲王再不能说下去,我忽然发觉玄烨此时竟已落泪,他附到我身前,低声问我道,“你告诉朕,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朕……?”
就算此时他这样不肯信我,见到他落下的眼泪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心疼,我一言未发,只是伸出手去,想要抹去他眼底的泪,却被他狠狠推开,他转身走远,立在门口处决绝地道,“完颜霏,从今后,你我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朕与你,再无瓜葛!”
“玄烨!”我大吼一声,他却再不回眸,望着他走远的身影,我终于脚下一软,失去了意识。
待我再醒来时,只见窗外一片漆黑,唯独暖阁内燃着的几盏灯晕出一片昏黄的暖意。额娘与纯风担忧重重地坐在我的床边,等待我醒来。
“主子,您醒了?!”纯风欣喜地扶我起身,我却丝毫顾不得她说的一切,赤着脚就想要追出殿外,纯风紧紧将我拦在怀中,“主子,您去哪儿啊!皇上早就回宫去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听着纯风的话,是啊,我忘了,他早就回去了,我又该去哪里找他呢?
我木讷地走回到床边坐下,目光空洞的一言不发,额娘担忧地望着我,她抚了抚我的肩头,只端出一只碗来,对我道,“王府为你炖好的鸡汤,你快喝了吧,如今你有孕在身,不比从前。”
额娘为我悉心吹着碗中的鸡汤,而我在听到“身孕”二字后委屈得不能自已,我倒在床上闷闷地哭着,丝毫不肯吃任何食物。
我一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身边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一个人望着窗内的帷帐出神,我不知额娘是否还在等待,不知纯风是否还陪在我身边。
我清醒时只记得纯风几次三番地来劝我吃些东西,却都被我拒绝,直到纯风又一次来劝我道,“主子,您得吃些东西才能保住腹中的孩子啊,等到孩子出世,让皇上亲眼看到孩子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看他还能再说些什么!”
我听到此话,猛然坐起身来接过纯风手里的碗筷,努力吃下碗中的食物,我木然地问道,“只是我,到底还能不能再见到他,都是未知…又如何能让他亲眼看到这个孩子?!”
纯风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奴婢刚得的消息,裕亲王五日后大婚,他作为皇上唯一的长兄,皇上那日也会亲自到裕亲王府为裕亲王祝贺的,就算皇上不愿意来,老祖宗也会让皇上来的,皇上总不会不听老祖宗的吧?!所以啊,主子要爱惜自己的身子,等到那日,一定能跟皇上解释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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