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一人左右环顾,直至走到一处暖阁门前,见屋门并未敞开,不禁凑上前去意欲将门打开,却被身后的一人拦住,“公子,屋内是老身一双儿女正在休息,公子贸然打扰,怕是不好。”
常安狐疑地望了望身后的男人,又凑上前去隔着窗纸望见屋内的榻上确有一个少年伏在其上熟熟睡着,内间的床上一个女子合衣躺在外侧,亦无苏醒的迹象。
常安此时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便不能无力地执意闯入,常安斟酌了片刻只道,“我会让手下的人小声些,不吵醒您的一双儿女,还请先生允许我的人进去巡视一圈。”
穆萧峰心中暗想,完颜氏虽曾一直被关在此处,但此时她毕竟不在府内,又有何惧怕,便亲自去敞了门,供常安带领的将士出入。
已是一炷香的功夫后,常安带来的所有人都来复命,“安少,这座府邸吾等一间不落,全部搜过了,并无异样。”
常安不肯相信自己所听,复又问了很多次,直至确定自己听到的,的确是“并无异样”后,他才不甘地从此处离去。
常安及一众将士离开穆萧峰的府邸后,一个御林军将士才出来问道,“安少,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常安此时已极为担心自己的长姐,甚至想到自己长姐是否已不在人世,所以自己才会寻不到她的踪迹,常安想至此处,回头望见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众将士,才强忍住自己的泪水,低声怒吼道,“接着找!找不到我长姐,我决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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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林舳玄蒙住双眼及口鼻,直到坐在马车上颠簸了良久,林舳玄及身后的人才将我眼前的黑布一把扯下,缓缓掀开我面前的帘子,让我向外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不过是京城中如往日一样的景象,百姓来往间谈笑买卖,穿梭于各条街道。林舳玄见我并无任何反应,以手指了指远处,对我轻声道,“看远处。”
我方抬起眼眸去向远处望去,只见远处一块高台上两个人来往走动,身边围了诸多的百姓,百姓欣然地接过其二人手中的物事。
因被蒙住双眼许久,我用力地合了合眼,才渐渐看清远处的一切,那高台上的一人,竟是玄烨!
我喜不自禁地试图挣脱,此时他就在我眼前,近在咫尺之处,我多么想要冲进他的怀中,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身后的束缚,我口中呜呜咽咽地喊着,却放不出声音来。
林舳玄将手搭在我肩头,用力将我按住,道,“老实点!你看看还有什么人?”
我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玄烨身边的女人,正是舒妃陈裕勤。她与玄烨一起同心同力为百姓传递着什么物事,她的腹部已有些身孕的迹象,她时时刻刻跟在玄烨身边,而玄烨更是时而为她回眸擦去额上的汗意,时而为她取下手中的重物。
我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却忽然感到昨日被穆萧峰于颈间割破的伤口忽又撕心裂肺地作痛起来,几乎扼住了我的呼吸。
直至我亲眼看到玄烨送走了一众百姓后,径直走到舒妃身侧,自她身后将她环住,扶她坐下后,以手抚着舒妃的腹部,二人低声耳语着什么,偶一顽笑,偶一深情。
眼中的泪自眸中倾时落下,“玄烨,我在受苦,为保护你而受尽折磨,而你又在做些什么?”心中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刺入我的心头,似要将我的心碎成斑驳碎片。
“我真是不得不可怜你啊,为了保护某些人,受了多少苦楚,连腹中的孩子也几乎不保了,而他呢?你不见了,全然没有来找你,还在津津有味地陪着别的女人在宫外玩乐,连我都替你不值啊。”林舳玄的声音更是如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在我心头划下一道极深的伤口。
我努力想要说些什么,林舳玄终于撕下我嘴前的粘条,附在我身前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望着远方已被泪水模糊了的玄烨及舒妃,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终于只是用尽了全力,才说出一句话来,“带我回去去见穆萧峰…”
“好!这可是你说的!走,咱们回舵中去!”林舳玄吩咐了驾车的车夫,盖了马车的帘子,急急赶回到穆萧峰的府中。
当日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或倔强或伤你,却都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
今日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或偏执或无法回头,却也都是因为我失去了你,我不敢再尝这样的滋味。
再倔强无畏的人,也终有被伤得彻底的一日。
待回到穆萧峰的府中,我的思绪几乎早已都被抽离,别无所求,唯求速死,以完此债。
我毫不清醒地走进府邸,脚步沉重地向穆萧峰居住的前殿步步走着。
“我愿以我一命,换他一命。”我望向坐在远处的穆萧峰,仿佛已失去了任何滋味,再尝不到任何苦涩的味道。
“我要你们答应我,决不能有杀他的念头。”只待我话毕却又立刻后悔,我复又开口改口道,“不仅不可杀他,你们要答应我,连伤他分毫的念头,都不可有。”
我一字一句地说出此话后,穆萧峰猛然笑道,“好啊,好一个痴心的人儿啊!”
我却忽然怒吼道,“你答应我!不可伤他分毫!”话毕,我低头望着自己的身子,再次开口道,“以我两命,换他毫发无损。你能答应我吗?”
“好!但你要立下字据,免得将来朝廷追查,我们仍旧性命难保!”穆萧峰令我写下字句,林舳玄早已准备好,取来笔墨,我以颤抖不已的手提起桌上一支沾染浓墨的毛笔,在纸上仔细写下,“唯求速死”四字。
我扔下手中的毛笔,忽觉一切都已烟消云散,再沉重的家族的担子终究不必我再去背负,从今后,于我而言便可再无离散。
穆萧峰收下我写下的字条,取来一把匕首在我身上划下诸多深深浅浅的伤口,而我却竟如感受不到疼痛般。
林舳玄接过穆萧峰手中的匕首,随后押我走出大殿,进入殿后一间极为阴暗潮湿的矮房,林舳玄只将我绑在柱上,穆萧峰极为得意快意地望着眼前的我,怒吼道,“完颜明若,你的一箭之仇!今日我要一桩一件还在你儿女身上!林舳玄,你下手慢一些,我要让她慢慢品尝其中的痛苦!”
我缓缓合起双眼,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却忽然听到阿萧和阿峰的声音传来,“父亲!不可啊!求父亲手下留情!”
穆萧峰一惊,骂身后的佣人道,“你不是说他们二人绝不会醒过来吗!怎么会这么早就醒过来了!”
“父亲,您怕是忘了,我与阿峰皆是习武之人,那一点蒙汗药,并不足以我们二人昏迷那么长的时间!”阿萧字字凛然地说道。
“你们几个拖他们出去!”穆萧峰指挥身后的几个壮汉道,一边对林舳玄高喊道,“你还犹豫什么!快动手啊!非要等着他们俩过来阻止么!”
林舳玄挥起手里的匕首即将刺在我的左心之上,而此刻被人拖拽的阿峰却一脚踢在林舳玄的手上,林舳玄手下一歪,匕首终深深刺在了我的左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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