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选秀……?!”他听我如此说,竟怔的一惊,不禁凝视我良久,忽然怅然若失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我不明其中意,只想起李煜的相见欢,便接下诗来,“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裕亲王叹息,凝一凝神道:“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这世间事故大多是不随人愿,阴差阳错的罢了!”
那讳陌如深的午门城楼已挡住我们的去路,宫门大敞,我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尤想起自己入宫那日的景象,只是进宫容易,出去就难了。
我深吸气,便被空气中雨前的清香气息唤醒,问道,“王爷为何忽然如此?只因听到奴婢不愿选秀吗?”我疑惑着,走近他身侧,他眼底竟微微泛红,“完颜霏,我爱新觉罗福全亦愿你不被这宫墙锁住!”
话毕,他竟用力推我,我踉跄着走出两步,再回头望他时,他已缓缓向回走这,只是挥手道:“君默在等你!”
此时我才见宫门口停着辆马车,站在一旁的不是别人,正是一日都不见踪影的君默,他一身素净的白色长衣,倚靠在马车前,见我来了才迎上来:“想给你个惊喜,便没让别人告诉你!”
我见他独身一人站在马车旁,除了马车案上放着两把纸伞,再无别物,又想起方才我出宫时并无侍卫阻拦,不禁起疑:“君默,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微微含笑,并不作声,只是扶我上了马车,自己驾起了马。我仍是心下不安,打起马车的帘子,问道:“君默,你到底带我去哪?!”
他驾马的身姿幕幕映在我眼中,豪气英发,气宇轩昂,眉宇间含着些不凡的英气与傲骨,与我刚才见的裕亲王又有几分不同的风貌。
他只笑道:“放心!这几天我总费心琢磨奉先殿的事!今日也该放松放松!”
不久功夫,他停下马来,扶我下去,我见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竟不敢轻易相信眼前所见,“君默,这里是……草原?”
他不禁失声笑道,“还说是官宦家的女儿,这就是草原了?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科尔沁草原!那景象才震撼人心!这里啊,不过是宫里人常来骑马的北苑罢了。”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脚下踩着细细软软的嫩草,雨前的北苑朦朦胧胧一片绿意,天虽阴沉着,可北苑却更有另一番清凉的美意,不远处仍能看到阴云下的紫禁金顶,层层叠叠。
我望着远处的草甸,远远近近连成一片,仿佛伸出手去就可以碰到,我举起手来,却只有凉凉的风从指缝间掠过。
君默走到我身后:“霏儿……?”
“君默!我很喜欢这里!”我收回手来,转头笑望着他,他牵过那两匹马来,拍拍马背上的鞍子,“咱们满人可是马背上的民族!上马!”
“可我骑得不好!”迫不得已,我已被他举到马上,无奈间只能收紧了马缰,踩住了马蹬。
他驾轻就熟地骑着马儿,如风一般融入到一片绿意的画卷中,我也大喊一声:“驾!”飞快追在他身后,从后望去,他策马的英姿舒展而又俊朗,“这样的男子,处处帮你,很难不叫人产生好感吧……”
我想到今日面对温僖贵妃的万险之时,他虽脱不开身,也求裕亲王来帮我化解了险境……
我拼命打着马,想要追上他,凉风呼呼吹过我耳畔,他的身影却依旧忽远忽近,我高喊:“君默!今天谢谢你!”
他蓦地收住了马缰,他的马儿便顺从地停在原地,而我却没有反应过来,我的马儿仍风一样地向前狂奔,我匆忙收紧缰绳,□□的马才缓缓停下来,自己却已经狼狈地伏在马背上,惊魂未定时,君默赶来,将我从马上抱下。
“霏儿,马骑得不错!”他开口夸我,而我却已经被马颠得晕眩不已,只得坐倒在地,靠在马旁,道,“多谢!不过这马骑得实在不忍入目!”
君默也坐在我身旁,捻起一根青草放在手中玩着,道:“女子中该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你若愿意学,我可以教你!”他安抚我道,继而启齿道,“我这几日因鳌拜的事费心不少,只想来这和你一起骑骑马,大概心中就能有□□分定数了。”
听他如此说来,我也清醒不少,便问:“现在可有定数了?”
他神秘一笑,将手中青草放至我的掌心,“一切听你的!”
“听我的?”我不禁失笑,“你该再斟酌几日,那日我为你出的主意只是希望解你的燃眉之急,怕你想不出注意,被圣上责怪罢了。”
他仰望天空,也闭起眼来深吸一口气,“我祖母告诉我,我应该听你的!完颜……霏。”他将我的名字拖得极长,语气凝重于我的姓氏。
“如若你坚持,那我必将竭尽全力帮你!”我俯到他面前坚定地说道,几日来他屡屡帮我,我也只是为他尽一丝绵力而已。
他闻声,微启双眸,面上了然有些笑意,竟一把握紧我的手腕,“有如你知己,确是我的幸事!”他坐起身来,朗声问,“霏儿,你可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愿望…难道要说回到府中,与阿玛额娘团聚……难道要说远离皇宫,从此与他诀别,再无见面的可能?”
不知为何,此时再看君默那俊朗得无可挑剔的面庞,我心中竟荡漾起不舍与留恋,想到几次他对我的帮助,心底那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再次泛滥在我的心头……那感觉是不同于对纳兰涟笙的情感的,或许我对涟笙,真的只是兄妹之间的情感罢!
“我不愿选秀!你可能帮我?”我激动万分地脱口道,他听后微怔片刻,而后笑道:“宫中女官是不能选秀的。”我见他竭力忍住面上不忍的情绪,眉宇间几缕不愿与不肯被我的话轻轻挑起。
“我只怕还是躲不过……”
他更紧得握住我的手腕,“就那么想离开?”
头顶上忽然轰鸣一声,闷闷的雷声滚过,我们身下细细软软的嫩草被风卷着弯了腰身,一阵阵风吹过,青草犹如一层层泛起的波浪,我们身后马儿嘶鸣一声,我再仰头看去,发觉细雨已如断线东珠。
君默不再追问,只是揽手将我扶起,打起手边纸伞,撑至我头顶。
雨滴打在我们两人头顶的伞上,飒飒地响着,我微颤着接下他手中的伞,他却不肯松手,“纵使你执意离开,我依旧认定了要护你到底。”
“到底为什么?”我忍不住眼底微热,他的手掌握住我冰凉的手,道,“你与她们都不一样,你……你心里不止有你自己!”我眼里浮现起水汽,念及前路漫漫,意念萧条,这世间大多的情都是情深缘浅……
涟笙纵使百般难为,也还是牺牲了我,唯有此人,无论如何,护我到底!耳畔再次回响他那句“纵使离开也要护你到底”竟是那么至诚至深,我竟毫无招架之力。此人虽来历不明,只是几次的出手相救都如雪中送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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