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窘,伸过手来,将我的手握紧,关怀道,“你不要怪朕,今日情况特殊…”
我甩开他的手,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极低声道,“玄烨,我好累,真的…”他仍旧拉过我的手,在我耳后道,“若累了,就在朕肩上靠一会。”
我苦涩一笑,合起双眼时看到的仍是晌午时他亲手擦去陈裕勤眼底泪意的样子,他那样温柔的模样,从未展露给别人。
“是心累!你到底还是不懂我!”我猛地转过头去遇见他有些无辜的目光,心底的累意却更浓烈起来,“玄烨,我想问你一句话。”
他点一点头,“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怀念从前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光么?”说完这句话,我眼底的泪已滚落而下,他伸手想要为我擦去泪水,却被我阻止,我只对他道,“你说!你会么?”
他心疼地低下头去,摇一摇头,“霏儿,朕不管你信或不信,朕心里只有你一人!至于旁人,她们是朕不能抛弃的人啊!”
我轻叹了口气,将他推远,道,“你终究不肯回答我,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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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已过三巡,众人交谈正欢,来往间互相敬酒攀谈,玄烨身边一我尚不知名的臣子忽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玄烨与舒贵妃道,
“奴才斗胆敬皇上与舒贵妃娘娘一杯!奴才深知舒贵妃娘娘最得皇上宠爱,生了公主,也是皇上的心头挚爱,今日奴才在此恭祝吾皇与舒贵妃娘娘福寿安康,恭祝毓娴公主殿下万福安康!”
舒贵妃极为欣喜,立时端起酒杯来望向那位大臣,玄烨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直到舒贵妃唤玄烨道,“皇上?皇上!”他才敛回心神来,随意端起酒杯来,一口气饮完,将酒杯狠狠砸在御案之上,道,“谢谢卿的心意!”
舒贵妃不知玄烨闷闷不乐所为何故,有些困惑,却还是陪笑着饮下了杯中的酒。
此时陈裕勤宫中的侍女芙香抱着毓娴公主缓缓走出,舒贵妃立时围了上去,亲自接过自己的女儿,玄烨点一点头示意,内务府的人便捧着一只匣子走上殿来。
匣子内放着脂、粉、宝、钗、兵、籍等一系列物件儿,供毓娴公主摸取,陈裕勤笑意盈盈地抱着公主,引她摸取匣子里的东西,毓娴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从匣子里抓出一把袖珍的红缨宝剑来。
满殿的人皆是错愕,不知该要说些什么,唯有玄烨并不惊讶,他朗声笑道,“看来朕的娴儿,将来要做另一个花木兰了!”玄烨如此说来,殿内众人自然附和赔笑。
我望向远处的常安向我眼神示意,便知是时机已然成熟,便理了理心绪,端起自己的酒杯来,高高举起望向玄烨与陈裕勤道,
“皇上,臣妾在此,敬皇上与姐姐一杯,望皇上与姐姐百年好合,永世恩爱!也祝公主,能够健康成长…”
我已然有些醉意,难以控制自己的眼泪,边说着边笑着,却也边落着泪,玄烨紧紧一蹙眉心,瞬时转头望向我道,“今日你闹什么?!”
我不禁笑出声来,道,“怎么?皇上怪罪臣妾了?今日不该说这些吉利话的么?皇上若是不饮,臣妾就先干为敬。”我说毕,高高举起杯盏,仰头饮下。
放下酒杯后,我才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缓缓笑道,“姐姐,今日裕茗惹姐姐心烦了,既然这位弟弟不争气,姐姐不如介绍别的弟弟来给皇上认识?”
陈裕勤一怔,全然不知我话中之意,她窘迫地笑出声,问道,“娘娘恕嫔妾愚钝,不知娘娘所指何人?”
我笑着拍一拍手,望着殿外漆黑一片的庭院内缓缓走来两人,他们二人走过殿外遥遥丹陛,从光阴的背影处走进殿来,一个御林军的侍卫护着陈情大步走来。
陈裕勤看清了陈情的面孔后,不禁大吃一惊,惊得猛然站起身来,问道,“怎么是你!”
我含笑道,“姐姐别慌,他究竟是谁,还是由姐姐亲自告诉皇上吧,这样岂不更好?”
玄烨不禁将眉头蹙得更紧,他望一望站在殿内的陈情,忽然惊问道,“朕在宫外时,是不是曾见过你?”
玄烨的确在裕亲王府时见过陈情的面,只是那时玄烨根本不知陈情的真实身份,就是事到如今,他也仍旧不知。
“裕勤,他究竟是谁?”玄烨转头问道,陈裕勤却已经完全慌了神,她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他是…是…”
“他到底是谁?!”玄烨更加焦急,想要知道真相,陈裕勤却急得没了办法,最后只能诺诺答道,“他是…他是臣妾的弟弟。”
“弟弟?”玄烨也不禁大吃一惊,他竟没想到曾经在裕亲王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就是舒贵妃的弟弟,他转头望向坐在席间,此时却已慌乱万分的陈广庭,问道,“陈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朕怎么从未听说你还有一个儿子?”
陈广庭缓缓站起身来回话,脚下却已有些不稳,看来自知自己做的伤天害理之事终究要难保,他也大概没有想到,陈情会有一日与我走到了一起。
陈广庭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大殿之中道,“回皇上,他…他是…老臣的私生子,所以…才…”
玄烨厌恶地看了陈广庭一眼,又望了望跪在他身边的陈情,才缓缓对陈情道,“你今日进宫所为何事?难道也是为了给毓娴公主庆贺满月?”
陈情目不斜视,不卑不亢,为玄烨重重叩了一头后,一字一句清晰道,“草民身负天大的冤情,望皇上为草民伸冤!”
玄烨极力忍住即将爆发的愤怒,转头望向我,质问道,“霏儿,你为什么要让他在今天入宫?你对朕有不满,可以向朕发泄!为什么要毁了毓娴的满月宴!”
“因为臣妾要让所有人都看着,皇上才不会再包庇他们!”我同样愤怒地大吼,玄烨已无路可退,将怒目从我身上移开,对陈情道,“你有什么冤情,你说!”
陈情再次叩首,道,“草民陈情,是当今禁军统领陈广庭长子,却因草民生母并非陈广庭嫡妻,即陈裕勤与陈裕茗的生母,便被陈广庭与陈氏夫人狠心赶出陈府,草民生母被逐出府后,便郁郁寡欢,最终身染重病,完颜夫人曾为母亲看病,但最终…母亲还是不治身亡!草民也至此无家可归。”
我留意到太皇太后微微红了眼眶,她以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高声对陈情道,“陈情,你起来说话!陈广庭,他说的,可是真的?!”
陈广庭跪在原地,周身颤抖,声音也已经完全变了声色,他颤抖道,“太皇太后…这都是老臣内人做出的事啊…老臣毫不知情啊…!”
陈情轻蔑地轻哼一声,仍旧不卑不亢,他拱手对玄烨与太皇太后朗声回话,
“皇上!太皇太后!赶我与母亲出府,的确是陈氏夫人所为,但是我与母亲出府后,陈广庭却一直派禁军侍卫追杀我们二人,企图杀人灭口,要此事永远不被世人提起!当后来陈广庭知道草民没死的时候,草民已经长大,他想要再杀人灭口也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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