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见了此番情状,心不自觉地一软,叹了口气说:“罢了,便去吧!”
*
次日,上午巳时一刻。
慕名而至的客人们已坐满了倚红阁的整个厅堂。
台上的舞女穿红裳披白练,正在翩翩起舞,一回眸,则顾盼生情,一娇笑,则酒窝浅浅,这行止自然明艳,风流媚态更不消说。
一舞未完,场中看客已沉醉其中。
只听舞女曼声唱道:“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唱罢停下,周围的侍女便递上去一盏浅红的酒。
银盏飘香,是混杂着桃花与酒的香,浓得醉人。
舞女素手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红衣映着红酒,乌发飘落皓腕,落落风姿明媚可人。
客人们登时叫好连天,扔的赏钱如雪片般飞舞在倚红阁内。
而在那红色锦缎铺就的舞台背后,墙上一片青叶赫然在目。
远远看来,那片青叶仿佛从悠悠舞曲中飘洒而出,而不巧的是,它未随曲声的落下而离开舞台。
然而你若走近了看,就会发现它竟还不融洽地镶嵌在墙上!
没错,它其实并不是一片真正的叶子,而是一件镀着青铜的精铁雕刻作品。
用复杂的手法翻动那叶子,就可以看到一间透着烛光的暗室。暗室虽小,布置得却不落俗气,里面隔着屏风设有一桌二椅,四周摆放着几个简易的桃木书架,颇得江南园林的精致之味。
暗室门口的一块小小匾额上,赫然刻着三个草书字——
青叶轩。
*
柳逸刚进倚红阁时便觉得不对劲,此刻再看到这匾额,手心里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偏偏这时,一位身穿青衣的年轻女子还正从前方款款行来。
慕容遮停下了自在散漫的步子,唤道:“叶轩主。”
叶轻寒欠身一礼,淡淡道:“轻寒见过慕容门主。”
慕容遮直截了当地问:“叶轩主有什么消息?”
叶轻寒却冷冷地看了柳逸一眼,问:“不知柳姑娘前来何事?”
柳逸如此近距离面对仇人,心砰砰跳个不停,冷汗已然浸透脊梁,唯有握紧拳头才不至于浑身战栗,但即使如此,那闪烁的眼神也暴露了她的紧张……
慕容遮见柳逸不答,便插口说:“叶轩主是知道非梦的消息了?”
叶轻寒反问:“我若告诉慕容门主,门主能帮我复仇?”
“小小消息便想换一个强力帮手,叶轩主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慕容遮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接道,“我这也有个消息,不知叶轩主可有兴趣?”
“请说。”
慕容遮望了柳逸一眼,慢悠悠地说:“她知道非梦是谁。”
叶轻寒听到这话,平静无波的眼中陡然升起一股炽热的火焰,紧紧盯着柳逸。
柳逸面被叶轻寒的目光注视久了,不自觉地低下头来,心里益发地紧张。
——她该说什么?
该愤怒地斥责叶轻寒?不行,这时候看慕容遮的态度,大概需要理性的对话吧?
该直接告诉对方?不行,这岂非是任人宰割之后又任人摆布了?
柳逸左思右想,仍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慕容遮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逸渐渐地舒了口气,心想,那么她是该……婉言拒绝么?想到这里,柳逸缓缓地抬起头来,面前,正是叶轻寒白皙的面容和她炽热的目光。
柳逸一阵恍然,发觉这还是与轻语极为相似的轮廓,却全然是另一种气质——即使轻寒用最炽热的目光看过来,也让人在心底发冷。
对,叶轻寒就带着这样的目光,曾经杀死她的门人,曾经威逼她父亲死去!
柳逸意识到这两点时,终于忍不住出声反问:“叶轩主以为我会告诉你?”
叶轻寒挂念妹妹的大仇,不得不躬下身子,婉言说道:“柳姑娘高义……”
柳逸气得衣袖一拂,冷声道:“对待杀父仇人,还讲什么大义?”
叶轻寒听到这冷彻入骨的话,顿时浑身一凛,只见白衣少女在夜色中衣袂生风,眉梢透出一股寒意,犹如地狱的索命无常一般,似乎随时能将她的魂魄勾走……
柳逸忽而心生一计,便用淡淡的口气说道:“若我们交换非梦的消息,或许我还可以留你几日。毕竟非梦对大家威胁太大,连少林已经开始剿魔计划。叶轩主以为呢?”
叶轻寒不免有些惊讶:“可玄门分明没参加……”
柳逸笑呵呵地说道:“世上没有绝对的中立,不过晚点参加少损利益罢了,慕容,你说是吧?”
慕容遮听到柳逸柔声轻唤“慕容”,心怀一荡,连忙说道:“自然如此。”
事已至此,叶轻寒权衡再三,终于点头说道:“好。”说罢便转过身,拿出一份卷轴递给柳逸。
柳逸展开卷轴,慕容遮偏过头来,两人一起默读:五月初四,少室山下,非梦与一黑衣刀客相会。刀客递与非梦一瓶汁液,称之为天毒。
柳逸听到天毒一词,想到那些传说中见血封喉的毒物,心里已是震撼万千,再想这卷轴上说的十有八九便是江竹,更不知作何言语。
叶轻寒转而用催促的眼神盯着柳逸,说道:“这便是消息。”
柳逸淡淡地开口:“非梦确实与魔教有关系。”
“果然……非梦真的有魔教借力……这刀客怕也是魔教中人罢?”叶轻寒喃喃一阵,接着严肃地问,“不过柳姑娘可有证据?”
柳逸答道:“我亲眼所见。”
叶轻寒皱着眉头,苦闷地说:“这到时候若禅正问起……”
慕容遮见叶轻寒还要纠缠不清,摆了摆手,截口说道:“话已至此,若有后事,再与玄门联系罢。”
叶轻寒不悦地看了慕容遮一眼,脸上很快恢复了一片平静,简单地说:“那便恕轻寒不远送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浩然居:红颜深情
玄门傍晚,灯火黯淡。
唯有水月剑辉如银,招招凛然生威。
慕容遮见到柳逸舞剑的英姿,便想起初见她时两人还为了女子是否应该习武争执了一番,此时不由叹道:“你确实需要武功。”
柳逸抬起头来,却见慕容遮说完这话,便一把抽出了他的佩剑。
那剑不长,没有锋利的刃口,剑上唯一值钱的是剑柄一颗灵石,据说可通天地灵气,却被对手击中只剩一半。照说这风流公子该将见潇洒一扔,可事实上他愈发自觉与剑同病相怜。最终他鬼使神差地顿悟一种冷意袭人、从意志上消磨敌人的剑法——孤独剑法。
而这剑,便是孤独剑。
孤独剑雪亮的剑光映照着慕容遮清俊的容颜,他微微转动了下孤独剑的剑尖,问:“你会不会惊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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