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一起种种田,养养花,一家人过着神仙般潇洒自在的日子。
可如今,东军旧将,又少了一人。
一日,阴雨连绵。
智千虑站在雨中,抬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肯回去,谁来劝都没有用。
绿萝担心她这个样子会着凉,自己做主,站在智千虑的身后,为她撑起一把伞。
少时,曲长英也出来劝解,结果都是一样,她根本不去理睬。
曲秋夜皱起眉头,思忖了片刻,开口安慰:“自古红颜多薄命,智者,你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要紧。”
闻言,智千虑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回过头,死死的盯着他。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平日里那与众不同的气质。更多的是一种凌厉的眼神,眼中杂乱的血丝,令旁人看起来竟觉得有些狰狞。
不经意间,曲秋夜察觉到,脚下在默默地发抖,默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绿萝。
这姑娘平时给人的感觉十分温和,容易亲近,然而,在此刻,她脸上所表现出来的,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
“千虑,你误会了,秋夜不是那个意思。”
蓦然间,领会到气氛有些诡异,曲长英开口替他堂弟解脱道。
“不是,就不要乱说啊。”绿萝毫不客气的反驳,“倘若有一天,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兄弟突然走了,你会怎么想?”
“我……我当然也会伤心,但我不会像智者这般,故意折磨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们咎由自取了?”
“绿萝姑娘,你别生气啊。”
见状不妙,曲长英赶紧站出来当和事佬,劝着那边的同时,也不忘数落着这边。
“秋夜,你也真是,少说两句不行吗?”
“都安静一会儿吧。”
智千虑接过绿萝撑的伞,顺口说道:“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间,是我们无法抗拒的命运。”
红颜不薄命,
世道终炎凉,
人心固难测,
落水在中央,
柴房寻角落,
玉珠滴两行,
泥路困脚步,
吾身归哪方。
红颜也是人,是这个世间的人,薄命一说,不过是有心人的妒忌而已。
世态终究炎凉,无论如何去躲避,都逃不过被命运的捉弄。
怎奈,红颜却像是一只不会浮水的鸭子,偏偏又掉进了水中央。
如此厄运连连,难道不是因为背后,有着一颗难测的人心所致吗?
柳家遭难之后,四处流浪的柏溪,也曾想要寻找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地方,可找来找去,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日日待在这个令他反胃作呕的丽关,柏溪也无数次想过,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岂料,双脚早已陷入泥潭,根本无法移动,无奈之下,只好站在原地仰天长叹:
天大地大,何处是家?
我又能去哪里?
谁来告诉我?
“柏溪——”
睡梦中,智千虑猛然惊醒,口中大喊着已逝之人的名字。不知不觉中,柏溪的过去,竟也化作了梦影,钻进了她的梦里。
“您醒了?”
听到帐内有声响,绿萝赶忙走进大帐,看到智千虑满头的大汗,心中颇有些担忧。
“刚才做恶梦了?”
智千虑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梦到了柏溪。梦境中,我看到他生前时常受人欺负。我竟然毫不知情。”
“其实,都过去了……馆主若实在放心不下,绿萝去帮您探探消息。”
“我很想知道,柏溪在这里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绿萝微微点点头,示意:接令。
隔日,智千虑一宿没睡,站在辕门的城楼上,等待着绿萝归来的身影。
等了许久,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在晨曦之下,不远处显现出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终于,等到了。
绿萝将一封厚厚的书信,递送至她的手中,里边的内容,全部都是柏溪的过去。
得到之后,智千虑顾不上休息,连夜长读,她知晓了,内心好奇的一切。
接着,她将面前的一张张纸全部整理好,放在蜡烛跟前点燃丢在火盆里,待火苗一点点褪去旺盛之势,才选择走出大帐。
目标是,主营。
智千虑开口向曲如风借了兵马,准备再一次亲赴战场。
她的手中握着柏溪生前经常用的长矛,那是一把极其不利索的兵器,矛头和棍子不相匹配,用起来特别不顺手。
智千虑默默地看着它,碎碎念着:纪闵那个没人性的,把这么个烂东西丢给柏溪使用,不是明摆着要他去送死吗?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
出发的前一刻,智千虑又想起六年前的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正所谓,兵不厌诈,她采用的还是在上一战用过的招数。
丽关的残兵败将,虽有上次战败的经验,却没人能总结其中的教训,不得不在同一个地方,连吃两次哑巴亏。
“纪闵,你欠我的,我要你百倍千倍的偿还。”
当智千虑带人攻进丽关,慌了神的纪闵四处逃窜。
智千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那只“臭老鼠”,将手中的那柄长矛立在他面前。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这破玩意儿能用来打仗吗。”
纪闵胆怯的看着那把破破烂烂的长矛,大气儿都不敢出。
当初,他就是看柏溪那小子不顺眼,仅此而已。纪闵根本不愿意,给他配置一件像样的兵器。
一来,柏溪并不是澄国人士;
二来,兵弱强于将,那么,将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高枕无忧的纪闵,又怎么可能容忍他的存在。
智千虑冷冷一笑,道:“一只老鼠,还敢欺负我们柏溪,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反正,今天已经攻下丽关,我有的是时间。要不,让你也尝尝同样的滋味儿,如何?”
“智者,我求你了,不要杀了我,我也是一时糊涂,才……才听信了别人的鬼话,都是别人指使我这么做的,我冤枉啊——”
“哦,是吗?你当我很好骗是不是?”
“下……下官不敢。”
“来人,给我把泔水桶搬上来,纪大将军渴了,给他喝点。”
听到“泔水”二字,纪闵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心中暗自绝望:她这是要故技重施啊。
这个女人,又是从哪里得知了,他以前在柏溪身上使用过的手段。
神思还在游离中,纪闵的嘴巴被人狠狠撬开,紧接着,一股馊味儿直接冲进嗓子里。
纪闵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快要吐了。
“憋着,你要敢吐出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智千虑的眼神越发冰冷,言语间厉声斥责:欠下来的,总有一天得偿还回去,这个道理,难道纪大将军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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