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的是,承嗣省得了。”
“至于其他,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和灵兮的事也要背着楚襄,不可有第三人知晓。”
赵灵运不想再说的他人如何质圜都不可,赵承嗣只得应了。此后车里再无声响,一个坐在里头若有所思,一个倚着车壁闭目养神。
却说马车停在西角门。
赵承嗣下了车来,就见一顶青鸾小轿候在一旁,那一同车上下来的赵灵运也跟着钻进去,小厮抬着进了府直奔闲月楼。
不待去感慨那些阔别之情,赵灵运马不停蹄地和赵承嗣吩咐下去。莲玉前去找陆乙送枝茜进宫,珍鸟把芙风接回来。待她二人领命退下后,松明也回了。
自然不是订什么酒席,松明请回的是一身朴素打扮的赵灵兮。
“夫君料到长姐要出得宫来,遂叫我在品阳楼等消息。”赵灵兮开门见山道,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坐到杌子上,“长姐可是又有什么打算了?”
赵灵运撇了撇茶碗,淡淡道:“我叫你去接近欧阳剑,办的又是如何了?”
“欧阳剑虽对我说了些许,不过漏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赵灵兮不紧不慢道。
“你还记得正庸二十五年,你我等人一起随县主到菩若寺听法会之事?那时候你大病一场,许是很多事不记得了,而欧阳剑与你有一面之缘,你曾舍了一碗饭予他。”
赵灵兮还是记得一些的,那年她十岁,姨娘潘氏冒犯了先夫人被县主勒令闭门思过,万嬷嬷过来求她寻着机会到县主跟前能把姨娘放出来,可她又如何能说上话?那一路都是与赵灵翘一起,暮鼓晨钟早课晚课,直到她一夜骇了病,这才使得姨娘被放出来,而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记得了。
若如赵灵运那般说词,想是那时候跟欧阳剑有所谓一面之缘的。
赵灵运侧头瞥眼赵承嗣,便见赵承嗣点头去了外头,屋内只留她姐妹二人。赵灵运方说道:“欧阳剑乃诚王人马想必你是知道的,楚襄虽有瞒着你却也未避着你,你也该是知道咱们府里和楚襄都是扶持太子的。只是欧阳剑,不止与你有一饭之恩这么简单,你成亲当日他曾来过。”
想当然这并不能说动赵灵兮,“怕是长姐误会了,夫君做什么我哪里知道?我不过一介妇道人家,哪里又能做得了扶持太子策反他人的事?”
“楚襄待你如何?你可有爱上他?”赵灵运波澜不惊道。
赵灵兮沉默半晌,并不回答。再启唇,眼中掠过一抹寒意,“这与我要做这些可有干系?我又为何要做这些?”
赵灵运看住赵灵兮却并没点破,她即记不得当年的许多事,是因着楚襄故意而为之。大内皇宫既有求死不能之法也有死而复生之药,不过是让赵灵兮忘掉一些楚襄不愿让她记忆的,这点东西太子给的也大方。
他二人在那个春寒料峭时分就把事情敲定,凭后来容氏再有通天的能耐也不能让赵灵运嫁给楚襄。楚襄早已握着将军夫人求来的圣旨,这事更有县主和太子的帮衬。如今为了太子,楚襄不敢做,赵灵运为私为公都要捅破。
“承嗣那药方当年出于了色大师之手,可了色大师还有一弟子也知道这方子,这人,正是楚襄。”
赵灵兮猛地一震,半天似回不过神,脸色眼见的从红到白再到青。其他的,不消说,赵灵兮又不是蠢钝之人,一想就可知前因后果了。
赵灵运垂下眼帘,“你只消策反了欧阳剑,三不五时递些消息并不太难。便是你再恨再怨,你都是县主府的四姑娘,这改不了,也由不得你。有什么需要,尽可找承嗣,楚襄暂时还不会怀疑到你们头上。”
这还不得不要感谢容桓了,若不是他暗中联系楚煊,楚襄也脱不开身注意这边。不过,假使他真的察觉了,怕也不会对赵灵兮如何。
目光悠悠地瞟了眼赵灵兮的小腹,微微隆起,想是有三个月上下。赵灵运叹道:“芙风回来后,我会叫她跟在你身边,你要做什么都随你……”
赵灵兮打断她,徐徐望过来,虽不见得脸色好看,不过也能屏住气神,“长姐这般好算计,可信天道轮回?”
“我不信佛,我自知罪孽,佛祖面前也不敢收我,”赵灵运哂然,“我不信道,天劫挡不住,我自有我的去处。”
“容桓要回京了。”
“嗯。”
“英国公府与平江侯府在商议婚事了。”
赵灵运轻扬眉宇,不动声色地把藏在袖中的指甲扣向手心,“欧阳剑还是透了些给你。”
赵灵兮盯住她半晌不语,赵灵运略侧开脸不再提,扬声叫赵承嗣进来,说道:“你那屋里暖,就让你四姐在你那睡一会,等楚襄来了再说。”
赵承嗣带赵灵兮进去,赵灵运一人泄了气似的倚向软枕,心口急剧喘了两下。
赵灵兮刚那小小的报复伎俩,可谓直指人心,她不得不承认听见容桓或许要与韩黛玥成亲,有那一瞬她竟真的想杀了容桓。可不成,虽在太子跟前说的那番,她是想保下他的,韩黛玥真真没有辜负韩贵妃的教导,当真刮目相看。
赵灵运一双美目细眯,脑袋里翻天覆地的绞尽心思,半晌,姣好的唇畔扯了抹笑痕,然若有人看到,只怕要浑身寒战。
赵大姑的笑,说不出的诡谲难测,这不该是一个女子应该有的阴谋算计。
赵承嗣出来,见赵灵运作势要走,就披上披风,与她一同出去。
赵承嗣有野心不假,对楚襄却也同赵灵运似的没有太多好感。当初赵灵运就让他往来与赵灵兮传信之间,他二话不说就应了,这会见她姐妹之间说完也不曾问过。只说了另件他在意的,“姐姐要那十个死士刺杀,是否另有打算?”
“嗣哥儿问我对容桓不一样了?我也想试试。”赵灵运笑了笑,不在意赵承嗣轻蹙的眉宇,“你说,若真把刀架我脖子上,容桓是保我还是保他英国公府?”
赵承嗣摇头,有些惶恐,“姐姐……你这……实不像你。”
赵灵运叹气哂笑,“是吧,我也觉着。”说着侧头看了他一眼,“昨儿半夜做梦,他拿了把刀架我脖子上,你说我如何不计较呢?”
后面半句又咕哝了一阵,赵承嗣不敢说听得清楚,却依稀听着像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弃如敝履衣不如新……诸如此类怨怼之语。
他不再前行,注视着赵灵运的背影渐渐远去。她说的话,他不可不当真,又一会,松明说五爷,“陆乙派来了十个人,眼下正在瘦园。”
“……走吧。”
赵灵运回了听啼馆,因着莲玉经常派人打扫,还是她走时模样,连丫鬟婆子还是原来伺候的。见她回来,一众排开,跟前跪下行礼。
赵灵运懒散地摆手,不要人伺候,自行卸下钗簪衣裙,打散了发换了家常袍子,躺去床榻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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