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大姑失望了。”
“我拿了容桓的东西,太子该是允我一事,我看不如就让你回开元观,好好照看灵翘和芙风好了。”
枝茜一愣,刚想再说,有个宫女推了道门缝进来,“赵女史,赵大人来了。”
赵灵运摆摆手,叫枝茜扶着,去了外面。但见赵承嗣背手而立,仰目直视面前的一株松柏,一身公服,消瘦却不失气度,将将要弱冠的年纪,已生出权臣风范。
枝茜遣散了四下宫人,自己守在门外。头顶落叶纷飞,淹没裙裾一片。
赵承嗣回过头来,盯着赵灵运半晌,罢了跪了下来。
赵灵运全且没放在眼里,踱步到石凳上坐下,抵手支颌,敛眉道:“我却不知要如何罚你?”
赵承嗣膝行两步,头枕了赵灵运腿上,“那容桓折辱姐姐在先,却是我留他狗命一条。”
“我不知你恨他至深。”赵灵运终于看向赵承嗣,两指并拢抬起他的下巴。
“姐姐何苦还要做戏?”赵承嗣笑了笑,伸手握住了赵灵运的手,“姐姐不耐他人动了自己的东西,权势不行,人也不行,姐姐未免……太贪心了。”
赵灵运叹气,揉捏着赵承嗣的脸,知他想通了。
对楚襄,赵灵运看似被迫妥协,不知私下里使了多少阴谋诡计;对太子,赵灵运几分诚服,为的忍一时回归权势中心;对容桓,从无心到有心,还是不敌野心勃勃。
至于赵承嗣,县主府日后都要交予他手上,却不是此时。赵灵运掌家十几载,一朝做回赵大姑娘,她没安好这个心。怕是赵承嗣心生不满无心信服,二人姐友弟恭,相扶相助,到了今日,赵承嗣再做不下去,干脆撕了这层纸。
“姐姐怪我手段狠辣,不若傀儡听话任凭你摆布,所以您进宫,说是把我换出去,今后一战保得了县主府,可是真心?”
“着什么急?看你现在沉不住气的样子,还要执掌县主府,你当这是儿戏?”赵灵运闲闲地掀了掀眼皮,睥睨哂笑,浑然无视赵承嗣咬牙恨笑。
赵承嗣哼道:“眼下姐姐有这么个机会,还要多谢容桓帮你。”
“我虽恼他,也有我自己的法子对付他,”赵灵运拍了两下赵承嗣的脸,“何时要你来插手我的事了?”
“你可是如意了,不过殿下一早命我查办江南盐税之事,待我回京,姐姐又能如何呢?”
“你慌什么?我又没求太子放你做个富贵闲人,就是我真求到太子跟前,他也不肯啊。”
“姐姐想做什么?”
赵灵运想了想,“太子可是让你对付欧阳剑?”
赵承嗣扬眉,“这倒未说。”
韩七不信容桓,献计诚王才致使容桓不得不娶韩黛玥。赵灵运想动韩黛玥不行,那不如先从容易下手的人动作,这人就是欧阳剑。
欧阳剑和韩七左右开弓,一唱一和,今日太子也应是看了账册,再有那暗桩眼线三不五时的传递消息,怕也要除这些人了,若不然也不会让赵承嗣过来。虽让他过来,也是要看他姐弟二人的乐趣罢了。
“欧阳剑这人还有大用,”赵灵运轻拧了眉宇,又问,“灵兮人可是在外祖那?”
赵承嗣略感诧异,“要四姐问些事与欧阳剑?”
“你去江南前先去开元观一趟问芙风,再改道青阳去见灵兮,她二人该是知道欧阳剑一些事。”
“姐姐是怀疑……欧阳剑和韩七?”
“他二人相处之道倒有些朋友相交,可一人恼恨以脸做文章,一人以色侍人,这里面的意思你想过没有?”
赵承嗣抬眼看赵灵运,似乎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
赵灵运站起身,不再看他,“这事你查清楚了再说不迟,不急妄下定论。至于太子派你问过我话,你且放心好了,我答应了他人,便不会再拘着你。”
赵承嗣垂头不动。
“行了,执印在你手上,你去吧。”赵灵运不耐道。
“姐姐,”赵承嗣低声道,“你保重。”
第96章
太子那边紧锣密鼓地布局,容桓这边也未清闲一刻。先是与韩七说了大半个早上,诸多迎娶婚嫁事宜,只只字不提上公,罢了韩七送了韩黛玥托他代转的玉扣、荷包等物什,寒暄着为今养好身子再做打算不迟。
把人送走,无用回来见容桓站在门口,想了想低声道:“世子,留在鹰扬卫的那些人该怎么办?”
容桓把玩着玉扣,垂眸一笑,并无开口言语。
圣上众多皇子中,只诚王可与太子分庭抗礼,除了平江侯府和韩贵妃,更有韩七作其背后幕僚,朝廷上下众多善于谋划的诚王党人无人能望其项背。他在朝中无职官,只承着嗣名,平日深居简出,认识其人者寥寥,也是因这一点,诚王众多放不得台面做的手脚皆出自他手。这人面上关心交好,实则对容桓多有防范忌讳,虎狼军虽出于北境军,且治军森严,不过到了上京入了北衙,除了那几个将领,对付下面的兵卒,自然是容易的多。
辅国将军镇守北境,从不参与上京朝廷势力,忠的是国土江山,皇权□□,而这虎狼军的一支小队兵马便不再是他范畴。容桓有几分能耐,掌握几分势力,若不能,就是今天这般,架空了职官之位,任人宰割。
无用余光觑了眼容桓,见他无动于衷,心焦了几分,到底不敢妄议评断,只待听令行事。
容桓随手掷出了玉扣,打落了房檐上的麻雀,看那灰扑扑一点倒头栽下,他回头瞥眼过来,“一入秋冬,边地苦寒,生活不易,素有骁勇之人进山打猎。豺狼虎豹从来不缺,只是人和畜生,你道鹿死谁手?”
“世子说的是。”无用垂下头。
“不是我说的是,”容桓抬手指了指那空无一物的房檐,“是普罗大众,芸芸众生说的是。”
无用思忖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世子,这韩二姑娘……可是要……”
“你说如今,最想让韩黛玥死的是谁?”容桓扬唇冷笑,却不达眼帘。
不仅是赵灵运,还可能是太子,亦或是容瑗。容桓不可能无动于衷任凭诚王韩七等人拿捏,这人是谁不重要,韩黛玥是留不得的。
赵灵运当日在万年县已有暗示,于公于私,她都要置韩黛玥于死地,至于这里面到底多少好处,她都是个打肿也要吞吃的胖子。而容瑗,似乎更好猜测,戴氏不满于他,容瑗那小性也见不得韩黛玥好,是以他也没拘着,且看她如何动作。
容桓不出手,是深谙赵灵运还有多少环环相扣甚至嫁祸于他。“你暗中联络的那几个,怎么说?”
“小人已向他们传达了世子的意思,他们愿为世子身先士卒。”
“好,不愧是我虎狼军男儿。”眼角眉梢终于染了些悦色,容桓展臂高吭,“叫他们稍安勿躁,听我令伺机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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