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你太看得起自己还是说你太愚蠢?”楚襄眯了眯眼,“你敢要挟我,不怕我今日就不让你走出这里?”
“公子心里明镜的,灵运要挟不了您。只我既答应县主,断不能让县主府在我手中葬送了。所以,恕灵运不能牵扯再多。”
赵灵运自认不傻,楚襄也不是好糊弄的。他缓了缓神色,“英国公家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赵灵运垂目不语。
自去年以来,北境常有西厥来犯,朝廷上下又有皇子党派之争,如今这上京里并不如外面看起来的平和。
雕花拔步床里纱帐微动,楚襄自是耳力极佳。他眯了眯眼,挥手道:“灵兮快醒了,你退下吧。”
赵灵运也不打算再逗留,便站起身盈盈拜退。
陆管事在门口备了车马,见赵灵运坐上后,行礼说道:“公子让小的跟您传句话,四姑娘暂时歇在别庄,不日将送还府上。”
“有劳了。”
言罢,待芙风放下车帘,陆管事躬身恭敬道:“大姑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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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盆里的银炭烧得红彤彤的,赵灵运窝在花厅窗棱下的软榻上,手里握着上回看的话本集子,身上盖一条衾被。
莲玉打帘进来,跟一旁伺候的枝茜使了个眼色。从外面回来后,赵灵运便闭门不见,容氏对于今早的事不痛快,刚才英国公府又来了趟人。
枝茜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大姑,莲玉有事禀报。”
赵灵运看得津津有味,手不释卷,只摆摆手,莲玉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送上来,“大姑,英国公府的世子派人送来对耳坠,还央您一道去菩若寺玩。”
赵灵运这才懒洋洋瞥过一眼,莲玉手中的盒子不过巴掌大,缠枝纹金丝木的,打造的可真精致,“他告你的?”
莲玉打开盒子,“世子说了,这是对红玛瑙串珊瑚的,还说……让您下回带个仔细的丫头。”
赵灵运接过来,拿过那对耳坠放在太阳光下看了起来,“东西倒是好东西,人却实在不是个东西。”
芙风忍不住捂嘴笑,被枝茜扫过来一眼,连忙低下头。
“行了,收起来吧,一会找珍鸟过去回话,就说我去。”
莲玉交给枝茜收好耳坠,福道:“奴婢省得了,就派人去。”
赵灵运便倒回软榻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看起话本子来。“杵在这还有事?”
“夫人在缀锦阁发了好通脾气,”莲玉说,“六姑娘也被饬令不准出来。”
赵灵运眼风扫过来,“何时的事?”
莲玉急忙道:“听说是六姑娘自己要去的。”
赵灵运想了想,扔掉话本子,“说清楚点。”
莲玉头俯得更低,“夫人回府后发了通脾气,数落了大姑一通,六姑娘没出声。后来英国公府派人来送东西,却不想是给您的……六姑娘便自请回畅春阁闭门了。”
赵灵运挑眉,仔细打量了莲玉,倒是让她想到一件事。好像有天是她禀报桃蕊求见,就招枝茜过来,“你上回说,桃蕊求见?”
莲玉点头:“回大姑,桃蕊确实来过,不过被奴婢挡回去了。”
赵灵运点点头。
英国公府递帖子,外院管事一早就知会了莲玉,她心里有数,也料到容氏的动作。
容氏身边原先四个大丫鬟,除却前两年到了年纪放出府的俩丫鬟,还有从英国公府带过来的奶娘王嬷嬷、湘红,唯一的外人就是桃蕊了。
容氏对待下人不能不说苛刻,她防着丫鬟和老爷可能做的事,就把湘红安排做了通房。桃蕊是个有点心思的,仗着几分姿色也想爬床,赵灵运放着没管,只要她不作妖,留着给容氏头疼几下也是好的。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后院那些腌臜事,无非是和湘红争宠,冠了个堂皇理由。”莲玉答道。
赵灵运想了想,又问,“我叫你做的事,你有眉目了?”
莲玉知赵灵运指的是叫她安排人渗进容氏身边,当下说道:“现在跟在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是咱们的人。”
“老爷最近有去夫人院吗?”
“不曾,老爷还是歇在瘦园。”
芙风这时插嘴道:“大姑,那桃蕊说她要放出去了,显然是不想出府,这才过来求您的。”
赵灵运瞥了她一眼,“你都看出来了,这桃蕊是当然留不得的。”
枝茜眼光一闪,低头道:“大姑,奴婢倒是想了个主意,若是能成,夫人得有段时间无暇顾及英国公府那边了。”
赵灵运慢慢倒回软榻里,闔目静听一二。
第10章
临过年,县主府大大小小的事不少,这头一件就是潘姨娘下葬的事。
潘姨娘的尸首停在蕖荷院已有多日,她生前好得是老爷的妾室,虽入不了祠堂宗庙,因着赵灵兮也得操办的体面。
赵灵运头些日子就叫人找来大昭寺的大和尚诵经七日,待下葬时日定了,就叫人抬出后门。
老爷去潘姨娘那坐了会儿,没叫人跟着,回来后就叫人把蕖荷院给封了,从此再没人提起。
事传到赵灵运耳里,她亲写了信,把一应事物不遗巨细都转达给赵灵兮。至于楚襄如何暂且不表,就说赵灵运忙完了这些,开始准备收年例。
顺安县主御封三百户食邑,此外还有几处庄子、店铺、田产。往年各处管事送来的年例都记一总册,包含作为纳贡的物品、粮食,还有账册,都交由赵灵运查看。
赵灵运点完了一应清单账册,交代芙风通知莲玉把各院的账房、管事到前院问话。
这些管事早些天就过府请安,直到今天才被叫来问话。眼下一屋子跪满了管事,见赵灵运进来,众人问安,然后按照惯例,一一到前面来禀告。末了,赵灵运扫了一圈,点出缀锦阁的,叫他上前来听话。
众多管事里,缀锦阁的佟管事既不是早先县主立的,也不是后来赵灵运扶上的,他是容氏从英国公府带出来的。所有院里,主子的私房都归自己的账房管着,其他都要由公中调度。也是因这一点,赵灵运平常叫众管事过来问话,也轮不上他。
眼下被点名,佟管事在大冬天里流了一脑瓜子的汗,心里忐忑着,说话也不利索了,“大姑,大姑有何吩咐。”
赵灵运扫了一眼账面,啪一下合上,但见下面的佟管事打了个哆嗦,“夫人院里的库房没记错是你管着吧?”
佟管事的腰躬的更深了,“回,回大姑……的话,早先是由小的管着,后来,后来夫人说都交由王嬷嬷管着了。”
私下转移管事已是对掌家人的藐视,赵灵运面上不显,把一旁合上的账册扔到地上,“这登记册子是她给你的?”
佟管事一看这账册,心想坏了。他虽是夫人院里,但一直不得赵灵运信任,何况是个男人,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是容氏身边的王嬷嬷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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