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无法,叫湘红去问赵灵霄,又被挡了回来,说尚有佛经七七四十九卷要诵,竟是雷打不动的晨昏定省也免了。
湘红接过小丫鬟递来的汤药,便把屋内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夫人,大夫说要趁热喝才好。”
容氏不敢拿子嗣托大,遂喝掉,罢了皱了皱眉,“太苦……这药还要用多久?”
“大夫说,直到您不再见红为止。”湘红回道。
容氏看了看微微隆起的小腹,伸手在上面摩挲了两下,“人送走了?可有被人发现?”
“送走了,”湘红拿过几只迎枕,给容氏垫在后面,“奴婢送到了坊门前,也没见有什么可疑的。”
“你做事我放心,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府里可用之人太少,湘红去办别的事,顺便找了个可靠的、隔三差五过来给容氏看诊。
这孩子是去年冬日有的,就连赵定都不知道,她还愁呢如何能瞒得过去,赵定就搬了过来。
“夫人,李大夫说这药喝完暂能安稳段时间,您不能再拖了。”
容氏瞥眼过去,眉目有些凌厉,“怎么?他已经等不及了?”
湘红垂下头,直道不敢,“桃蕊是不能再留了,她把您的消息往那头递。大姑不尽然会相信她,怕是许了她什么,到时候胡乱说到老爷那便不好了。”
容氏捏了捏拳,并未说话。
湘红继续道:“至于那位爷那,上头已经动了,要您不要再管,只想法子安心孩子就行了。”
容氏听罢,狠狠盯住湘红,眼色极冷,偏湘红说话没落得下风,这会说完也抬头看向容氏,少顷,跪了下来。
“奴婢父母性命都在夫人这,奴婢断不会也不敢做什么对不起夫人之事,”湘红低声表忠心,“那位爷说,诚王见过世子了,这边行不通还有一事可行,春闱过后选妃,六姑娘正合适。”
容氏再沉不住气,怒声发问:“世子那边不行?怎么个不行?当初他可是答允我的……”
“夫人!”湘红打断她,“世子亲向诚王殿下求的,诚王殿下已经应了。”
容氏一怔,再回过来神时,已经扔了被褥枕头下去,“菩若寺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思,难道到头来一场空?如何她的女儿灵霄不能嫁回英国公府去,她这一辈真的只能处处被人压一头?
就听湘红说道:“菩若寺什么事奴婢也不清楚,那位爷更是一句话也未说,只让您养好身子,把孩子生下来。”
容氏把这段期间前因后果想了想,猛地一个哆嗦,再看湘红时厉声戾气,“怕是老爷也知道这里面关系,才不许我见灵霄,连着我屋里的人都见不到!”
湘红伏在地上,告罪奴婢办事不力,还请夫人恕罪。
容氏有些疲软地倒回了榻上,心道还真是小瞧了赵定,从来不闻不问的人,一朝做事也是雷厉风行。
顺安县主府果然大有问题。
她过了半天才缓了些力气,招呼湘红过来,“你去把桃蕊处理了,连那些看着可疑的都给我弄干净了,我眼皮子底下见不得那些鬼祟。”
“奴婢省得了。”
湘红应了,伺候容氏小憩,待她睡下,出门办事了。
————
红儿一路小跑到听啼馆,还没进二门,一婆子拦下她。
“怎么回事?这般莽撞,可知这是大姑的院子?”
红儿有些着急地往内伸了伸脖子,没见到想见的人,忙拉住婆子的手好声好气道:“这位嬷嬷帮帮忙,婢子是莲玉姐姐手下做事的,现在有要事求见大姑。”
婆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她们是大姑手下做事的,从不敢马虎。这会有个小丫头自称是莲玉姑娘下放的,却眼生的狠,就跟另外一个守门婆子使个眼色,那婆子自去了,很快就引了珍鸟过来。
“珍姑娘,就是这个丫头要见大姑。”婆子说道,往后一让露出了珍鸟。
珍鸟笑呵呵的眼睛看了过来。
红儿低下了头。
“行了,既然是见大姑的,跟我走吧。”
珍鸟转身先走了,红儿想了半天,也知没她领着进不去,就跟上了。
“大姑最近身子不好,才喝过药,你说话小心些。”
“多谢这位姐姐提点,红儿省的了。”
珍鸟有些好奇,“原你就是红儿?听说是个能说会道的,现在看来倒不像。”
红儿小心陪笑着应和,“叫姐姐笑话了,我实在是个蠢笨的,上不了什么台面。”
珍鸟摇摇头,再不说话,领她到了正屋前说你进去吧。
红儿看了两下红砖绿瓦,深吸口气进去了。
赵灵运坐在暖炕上誊字帖,旁边是枝茜、芙风和莲玉三个大丫鬟,除了芙风向她努了努嘴,其他两人皆垂目不语。
红儿跪在了下首磕了个头,“大姑,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赵灵运恍若未闻,拿笔沾了两下墨,继续写到。
红儿往前蹭了蹭,声音带了哽咽,“湘红不久前带了个人到夫人屋里,把人送走后又呆了许久才出来,奴婢壮胆偷听两句,夫人怕是疑心,要除掉桃蕊和奴婢了。”
赵灵运最后一个横沟竖撇收笔,才放下笔看过来。她面色有些苍白,眼里不见七情六欲,神情冷淡,“湘红找的什么人?在夫人屋里做什么?”
“大姑恕罪,奴婢并不知晓。”红儿说道,“只是那人隔三差五来一次,一次要坐上许久,夫人自从王嬷嬷的事后除了湘红就不让他人近身了,桃蕊也不行。”
赵灵运沉吟片刻,自从王嬷嬷的事后容氏确实消停许多,态度多有服软迹象。她是从来不相信容氏可能放手,不过是哀兵政策罢了,现在瞧着倒是有更大的秘密,许是见不得人的,这才狗急了跳墙,要开始除人了?
“听说你见过湘红出去?就在馄饨摊前?”
“见过的,湘红在一个馄饨摊前坐了许久,也没见她和什么人说话,就吃了碗馄饨走了。”
一旁的芙风哼了一声,“县主府什么吃食没有还要去外面的摊子吃馄饨?”
赵灵运想了想,问道:“你说是夫人要湘红料理桃蕊?”
“是的,奴婢亲耳听到的。”红儿忙不迭道,“奴婢平时跟桃蕊走得近,怕是也被夫人怀疑了。”
“太莽撞了!”一直没开口的莲玉接道,跟着跪了下来,“大姑恕罪,是奴婢未管教好下面。”
枝茜看了眼红儿,“可是夫人故意设了圈套,等你露出狐狸尾巴,叫人抓个现形。”
红儿听罢才反应过来,一抬头更是神情凄哀沮丧,嘴张了又张,最后颓然闭上,眼泪滚了下来。
赵灵运扫了眼枝茜,扶着下到地来,“你速速回去缀锦阁,记得从后院绕一圈,让人看见,湘红若问起,你就说办事去了。你不是被罚到厨房采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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