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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茜恭敬地托高了双臂,把手心那个印章呈给容氏看。“夫人,此乃县主府掌家执印。大姑说她近日身体不爽,府中诸事由您掌管。”
容氏自看到那个印记就心内一阵狂跳,却不敢掉以轻心,只怕有诈,是以并不去拿,而是端了张为难的脸色。“大姑身子不好,等她养好就是。”
枝茜转了个身,把印章递给了湘红,而后跪下,道:“实不相瞒,夫人,大姑在菩若寺受了惊,太医也曾说要静养,大姑说您是长辈,合该您管。”
容氏心道这话说的好听,早些时候怎么不交?面上不显,却对枝茜把印章交给湘红没有阻拦,只勉为其难道:“如此,我便先替灵运管着了。”
原是县主当日把执印交给赵灵运时,叫了府内所有主子下人,开前院进正屋,宣告之:“从今以后,县主府谁是主子你们要拎得清,叫什么也要明白。”
四下里乌泱泱一群,皆朝赵灵运跪下磕头,“奴婢、小人,见过大姑,大姑万福金安。”
容氏也要叫她一声大姑。
这口憋了多年的气终于消了一些,她便立时改口,叫她灵运。
“湘红,去开库房!”容氏扬了扬嘴唇,细挑高眉是藏不住的得意,“只管拣了最好的药材,给灵运送去。”
“是。”
湘红应道,领着珍鸟去了。
枝茜暗地紧了紧手心,“奴婢谢夫人挂念大姑。”
容氏下意识抚摸了下腹部,顿觉神清气爽,对于枝茜那故意的“大姑”也不想计较了——让她过过瘾就是了,如今她掌了家,还能叫赵灵运好过?
这般想着,心里计较着“那位爷”说过的话。就是好生养着这胎,也要阻拦容桓。
从缀锦阁出来时,珍鸟愤愤不平地和枝茜咬耳朵,“什么破烂玩意,咱们库房里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东西。”
枝茜扫了眼她怀中抱着的人参、燕窝,说了句,“真要留着过年?扔了吧。”
他二人正走在湖边小榭,珍鸟听罢,一股脑全扔进了湖里,后面跟着的几个丫鬟见状也把东西都扔了。
枝茜叮嘱珍鸟,“我怕是要出什么事,你找个机会,塞几个机灵的过去。”
容氏刚叫湘红收拾了一些人,她又新掌了权,正是用人时候,最是派人做桩子的时机。
珍鸟应了,脑袋里开始过人选。
枝茜又说,“这事我会禀告大姑,到时你去找莲玉,她自有办法。”
“现在就去。”枝茜催促道。
她从来都是赵灵运身边最稳重的那个,不比莲玉的胆大细心,芙风的俏皮泼辣,却往往能猜中几分主子心意。
若按赵灵运所言,下次容桓再来或提亲或成事实,在之前她做奴婢的就得伶俐着,万不能因些没用的小事扰到赵灵运。
这么想着,就看芙风迎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个花样子,“这是给四姑娘准备的绣样,大姑让我俩去布庄上看看,找两个灵巧的绣娘,做一套锦被缎褥,绫罗织帛。”
枝茜拿过仔细看下,却是赵灵运亲手描画的。鸳鸯戏水,并蒂花开,比翼双飞,连理同枝……
各个寓意深刻,喜气吉祥,却不知,她和容桓又是怎样。
第39章
拂晓晨光,星月未退,正是好眠的时辰,万年县通往上京的官路上行驶着一架马车。车轮一路轧过,卷走尘嚣灰烬,陆乙勒住缰绳,将车停在距城门尚有十里的路旁,隔着帘子轻声道:“四姑娘,到了。”
彼时赵灵兮裹着披风倚窗小憩,这一听到声响立时坐了起来。不见疲惫,多有警觉,手握住袖内一方形小盒,又整了整头脸,方才掀帘下马,望向上京的方向。
“四姑娘,小人只能送您到这了。还请您养好精神,公子不日便来接您。”
赵灵兮不以为意地笑了,“我这是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陆乙恭敬地低头不语。
赵灵兮挺直腰板,扫眼过去,“陆管事放心,我不会再跑了,您回吧。”
说完,迈步朝城门走去。
陆乙静静地瞧了许久,那萧条条一根,弱柳扶风的姑娘,被楚襄豢养的鸟儿一般,却意外的有些执拗。他收回目光,从喉中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啸声,便是一道黑影闪了过来。
“你去跟着四姑娘。”
黑衣男子一抱拳,又消失不见了。
这时的县主府里,赵灵运掀了帘子起身。枝茜和芙风一早去了沉香馆收拾,屋里就一个小丫鬟伺候,双手捧着百鸟花卉的面盆,膝行上前,“大姑请净脸。”
赵灵运懒洋洋地随意问道:“什么时辰了?”
丫鬟回:“快卯时了。”
“外院可见过四小姐的车架?”
“不曾。”
赵灵运把帕巾扔进面盆,下踏披衣,“你去把枝茜换回来罢。”
枝茜回来,伺候赵灵运梳头上妆,再去花厅用膳。她夹了一筷鸡丝,却不用,执着筷子若有所思,良久放下。“沉香馆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收拾好了,芙风去库房拿了一套新做的枕套被面,又叫了几个伶俐的丫头给四姑娘回来用。”
“缀锦阁那边呢?”
“那日红儿回去后,湘红倒没动手,只把人又打发去了浣衣间做最苦力的活。倒是莲玉早就点拨过了,那些婆子不敢做什么,只是做做样子,就是出门盯梢要做得更隐秘了。至于夫人那边,倒没做什么,六姑娘仍被老爷拘着,奴婢以为,夫人见不到六姑娘只能按兵不动。”
赵灵运用帕子点了两下唇畔:“近来事多,有些我也无暇应对,你们几个跑的勤一点,有什么,就去找承嗣。”
枝茜唤来小丫鬟撤桌,扶着赵灵运到次间坐,“松明和莲玉说了,这些日子身子养的差不多了,按五爷的意思,还是回庄子上,等春闱过来,再搬回闲月楼。”
赵灵运瞥她一眼,“告诉那个松明,他赵五爷有什么事,直接过来找我,到底是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枝茜赶紧福身,没得赵灵运的令不敢起身。
赵灵运按了按额际。
自赵承嗣坦诚相告为太子谋事起,他便不再遮掩,连带着对她也多加试探。春闱过后,无论中不中会元,或是出仕入官,自有太子的意思在里面,县主府也将由赵承嗣接管。
赵灵运正是明白这点,才把那执印给了容氏——她极为看重的东西,到头来不过一个没用的玩意。但到底还是多有叹息,那些围绕膝下的亲近温厚,真假难辨多有几分让人心寒。
“你和莲玉做事,我是放心的,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就是珍鸟那里,让她一心一意伺候承嗣就是。你让芙风赶明个把她的身契送承嗣那,以后就是他的人,随便他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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