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好在,两年后,全国土地丈量完毕,额田比三年前多出百万余顷。额田增加意味着赋税增加,恰好能弥补国库空虚问题。
第一年时,蒋锟钧就已经略微看到此举带来的切实好处,心中大喜,同时因刘瘟被人揭发贪污国库银两秋后处死,她便封魏悯为户部尚书,许她继续推行赋税改革。
魏悯此后又简化了赋役的项目和征收手续,使赋役合一。
这一系列改革见效并非一时半会能看到的,但清丈土地和改革的缓慢见效,让国库存银存粮大幅度增加,达到蒋锟钧登基以来的最高。
第三年春,蒋锟钧说魏悯公务熟稔,调度有当,特调政事堂,任参知政事。
参知政事,自古以来有副相之称。
魏悯回京,满打满算不过才三年,却从正四品的大理寺卿,一路升至正二品的参知政事。
同时皇上特赐一座四进四出的大庭院,赏赐良田多亩,以示帝宠。
阿阮从去年刚换的三进院子搬到新宅子时还有些嫌折腾,但等看到对面住的是谁之后,顿时没了任何怨言。
八殿下蒋梧阙,就住在魏参政的对面。
封禹送的那块小叶紫檀的牌匾自然随着主人一起挪到新魏府,由十八亲自指挥着人挂上去。
十八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做事也格外有干劲。
她和二九这三年来存了不少钱,正准备把他在竹城的爹爹和妹妹接来京城,屋子已经买好,就等着人过来,好办她和二九的事了。
一年前,阿阮得知两人在一起后,跟魏悯商量了一下,将刚来京城时住的那套二进二出的院子买下来,作为礼物送给了小两口。
二九捧着地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感动之余差点说出‘以后不出嫁人,就留在主君身边伺候他一辈子’这种话,吓得十八忙拉他一把,止住他未出口的话。
她和二九都是大人和主君的人,哪怕成亲了,以后也还是要住在魏府里伺候的。那院子不过是给爹爹和妹妹住,她和二九偶尔回去一趟罢了。
十八觉得京城书院更好,有利于二九他妹妹念书,就和他商量把人接过来。见二九点头后,十八立马派人去把两人接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得等老丈人过来二九才愿意嫁给她。
二九说他娘不在了,爹爹费力把他拉扯大不容易,如今要嫁人,怎么都得他老人家亲自看着。
十八盯着二九,都盯三年了,亲眼看着她的小矮个这几年个头拔高了些,模样越长越好看,内心早就有些忍不住了。
这段日子,十八除却接老丈人的事,也很忙碌。
魏悯升为参政又乔迁新居,双喜临门,前来送礼的人数不胜数。
十八盘点了下各府邸送来的礼物,等看到站在一侧模样含羞带臊的两个美人后,眉梢微挑。
十八拿起一旁的礼单,扫了一眼才发现这两位是淮国公送来的。
老淮国公处死后,国公之位由其嫡长女继承。新淮国公记恨大人处死她母亲,削了国公的权,觉得大人是踩着她娘的尸体才得来今天的位置,心里一直和她不对付。
可她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国公,再怎么跳脚都不被大人看在眼里。
大人三年来,身边只有一个主君,她宠夫之名京中尽知,淮国公明知如此,还送了两个美人过来,估计就是想故意送来恶心她的。
国公送的礼物,而且送的还是活色生香的美人,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十八只能合上礼单,让人把两位公子领去后院。
两人被领走的时候,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觉得自己以后说不定能做个侧侍。
不说魏参政模样好看本就是京中男子的心上之人,就说她那不可限量的前途,也是诱人心弦的很。
魏主君不过是个哑巴,还是个不能生的哑巴,魏大人再宠他又有什么用?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到时候父凭女贵,还怕那位置不是他的?
两位公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心机稚。嫩的很,有什么想法多数都显示在眼里,还没学会掩藏,哪里瞒得过十八?
十八见两人对去后院满怀期待内心雀跃无比,不由摇头撇嘴,嗤道:“还是太年轻。”
领他们过去的小侍,见身后两位公子走路带风,眉眼间皆是满满笑意,心里纳闷不已,不过是送去后院干活的,有什么好高兴的?
魏府的后院不同于别府,里面住的不是什么侧侍美人,而是一堆儿干粗活的杂役。
……
阿阮端茶走进书房的时候,魏悯正坐在书案后面闭着眼睛眉头紧皱,手肘撑在椅子把手上,指腹掐着眉心。
阿阮放轻脚步,将盘子轻轻放在桌角,走到魏悯身后站住,抬手给她揉按太阳穴。
魏悯低声唤了句“阿阮”后,就将身体放松的倚靠在椅背上,轻阖眼皮。
外人只看得见魏悯这两年升官如饮水般简单快速的很,却不知道她私底下有多辛苦,尤其是这两年,更是点灯熬油疲惫不堪。
阿阮心疼妻主,特意跟府里的大夫学了按摩手法,等魏悯累了,他就走过来给她揉揉捏捏缓解疲劳,让她放松片刻。
阿阮按了一会儿后,魏悯抬手握住他的手指,缓缓睁开眸子,声音透着疲惫无力,说道:“行了阿阮,你歇会儿吧,别累着了。”
阿阮摇头,示意自己不累。
魏悯微微坐直身子,拉着阿阮的手,将人拉到身侧,抬手揽住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阿阮倚在魏悯怀里,抬手指尖轻抚她眼底的那抹青色,心疼的抿唇。
魏悯顺势亲了亲阿阮的指尖,下巴搁在他头顶闭上眼睛,半响儿后才哑声说道:“阿阮,夫子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魏悯口中的夫子是卫夫子,是魏悯在青平县落羽书院念书时,拿她当亲女儿对待的人,阿阮还记得两人成亲时,夫子送的那篮子鸡蛋。
阿阮闻言不由直起腰,担忧的“问”道:
——上次不是送大夫过去了吗?
阿阮看魏悯倚在椅背上神色灰败,眸子轻颤,呼吸微顿,色泽浅淡的唇瓣难以置信的张开,抬起发抖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是……没有效果?
魏悯无力的闭眼点头,夫子在回信中跟她说已经大有起色不必担心,可大夫来信却道只能保证病情不恶化,至于能撑多久就看个人了……
这么些年,她和夫子之间的信就没断过。她所做的事情,夫子都知道,甚至有时候会提出些许不一样的见解。
蒋梧阙有时候看到信中建议,都会吃惊不已,她直言落羽书院里的卫夫子,不该屈居于一个小县,留在一个小书院里,只当一个教书夫子。
同时也明白当年的魏悯为什么能三元及第,除却她自身聪慧外,她还有一个好老师。
魏悯跟卫夫子的关系一直很好,感情也深,正是如此,在得知夫子重病时,魏悯才会有种无力感。
钱寄了,京中的好大夫也送过去了,可依旧没什么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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