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欢_袖侧【完结】(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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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瞳见过她那种温柔的、母性的目光。现在,她把那份温柔给了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苍瞳……”竹生抬头,含笑唤他,想让他来看,来和她分享。

  苍瞳并不想过去。但实际上,祖窍里并没有时间和空间,他们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方便或者习惯,将已成型的对世界的认知在祖窍里拟了出来而已。便是隔着这样“远”的距离,苍瞳也知道,那团光……是因为胎儿已经成型,三魂七魄皆已归位,形成了新的灵魂——竹生的孩子的灵魂。

  竹生唇边的笑容渐渐淡去。她意识到苍瞳并不愿意接近这个孩子,她错误的以为,苍瞳对她有着某种情意,也会爱屋及乌的喜欢这个孩子。事实是,并不会。男人对孩子,不像大多数女人那样会产生自然而然的柔软情感。

  她自作多情了。

  竹生双手划了了圆合拢,那团小小的柔光消失了。她一步跨出,穿越空间,直接来到苍瞳的面前。

  “我很困惑。”她说,“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

  竹生发现,在修炼状态,灵气入体,如果不停歇,她就可以不用进食,不用休息。状态近乎于辟谷。但只要停下来,她就会恢复到正常状态,依然需要进食。她最近便是因为修炼的时间长了,进食便少了些,才引得女官们担心,甚至惊动了范深。

  “很难说。”苍瞳道,“据我所知,妖族并不辟谷。只有人修才辟谷。我们两族本就体质不同,相互之间并不能彼此参考。”

  而竹生是以人身修妖道,这意味着一切都要她自己去摸索。

  另一个问题是,螭火把她的灵力淬炼成了仙力,这个过程,她无法控制。而她现在可以控制体内的灵力,却不能控制那些仙力。这种感觉仿佛眼前明明有一座宝藏,虽然这座宝藏最终属于你,但现在却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看得见摸不着。而且还得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叫螭火的小偷把你荷包里辛苦赚来的银子,不停的运一部分到宝藏那一边去。

  又好像努力工作之后,只能拿到一半的报酬,另一半被暂时冻结着。

  让人心情有点复杂。

  这件事苍瞳也给不了她帮助。螭火并不受他俩任何一个人的控制。

  他只能告诉她:“对你无害。”

  “那孩子呢?”竹生问,“我现在这样,吃饭少,修炼多,对孩子会有不好的影响吗?”

  她望着他的目光让他明白,如果对孩子有损伤,她一定会就暂时停止修炼。

  他在她身边数年,时时刻刻的看着她,最知道她修炼有多么勤奋。纵然身在凡人界,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簇火苗不曾熄灭。

  他一直知道,她是个宜室宜家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他看到她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却不想,原来她柔软的那一面从不曾消失。

  只不过,是他失去了而已。

  “不会。”他说。

  “食物和灵力,都是肉身补充能量的方式。比较起来,当然是灵力更好。”苍瞳道,“你有灵力滋养他,完全可以不必进食。”

  “你可以放心,这个孩子……一定会很健康。”

  他给出了这样的祝福,可竹生还是能察觉到他对她的孩子的疏离。

  但不管怎样,知道修炼不会对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她就放心了。人生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重心。眼下,孩子放在第一位。

  竹生把心思都放到了孩子身上,数日之后偶然回想苍瞳的话,才忽然一怔。

  这个冷兵器文明中,人们定然是不知道的。然则界门那边的修士,已经对“能量”这个概念有了认知吗?

  她不由感到微微的迷惑。

  这一年,齐国国主上表,向澎国女帝称臣。

  齐国三世家作乱,毒杀了澎国派去镇守的将军,七刀带兵入齐,血洗了三姓。齐国遂纳入澎国版图。

  齐国国主受封齐国公,世袭罔替。玉云公主受封齐国公世女,并进入长宁宫,去了女帝的身边。她在女帝身边奋斗许多年,终于做到了内史的位置,掌书王命。和小范相一样,成为女帝身边耀眼的明珠,焕发光彩。

  而女帝身边并不只有她和小范相。

  《女则》刊行之后,渐渐流出了澎国。

  自然有许多地方的许多男人斥之以“荒谬”,并不许家中女子看到,但这本《女则》还是到了许多识文断字的女性手中。

  在越国某地的某个家族中,族长供养着一位未曾出嫁的妹妹。

  这妹妹读完这本女则之后,望着窗外的枝头发了许久的呆,而后起身去见自己的长兄。

  “你要去澎国?”族长吃惊的道,“可是族中谁对你不敬了?别委屈自己,跟我说。”

  妹妹摇头道:“有兄长庇护我,族中无人敢对我不敬。”

  族长松了口气。这个妹妹是他最小的妹妹,从小聪慧,学识渊博强于男子。后来父母都去了,妹妹成了他的责任,她及笄后却不肯嫁人,只肯在家读书。他将这妹妹当成女儿般养着,顶着族人的压力,全了她的心愿。

  也是这妹妹的确争气,她钻研学问多年,竟能著书立传,为自己博得了“才女”之名,反而成了家族的脸面。家族这才无人再对她指手画脚。

  “那如何突然要去澎国呢?”兄长问道。

  妹妹将那本《女则》推到兄长跟前,问:“哥哥可读过了?”

  兄长捋着胡须道:“看过了,颇有可取之处。”

  妹妹微笑道:“我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能不受婚姻所累,在家修书做学问,已是值得骄傲。不曾想,原来还是我眼界浅了……原来女子,还能做更多。”

  “哥哥,我想去澎国,盛日城,看看那有女帝、女相的地方,看看这《女则》的编纂之人,都作出了什么样的功绩。”

  临行那日,兄嫂侄儿皆到城外相送。

  “阿媛……还回来吗?”兄长问。

  妹妹看着兄长鬓边白霜。妹妹已经三十许,兄长长了她十多岁,年已过半百。

  妹妹在兄长面前跪下,深深的给兄长行拜礼:“这许多年,全赖兄长庇护我,阿媛永不敢忘。”

  兄长兄代父职了许多年,也坦然的受了这一拜,只是眼中却有了湿意。

  “去吧。”他道,“父亲还在时,便常惋惜你不是男儿。兄弟姐妹中,你最聪慧。你的才华,原就不该埋没在后宅。”

  “只是阿媛,事若不顺,便回家来。哪怕我不在了,你侄儿们还在,这里便有你一副碗筷。”

  妹妹垂泪,登车而去。

  此时,兄长和侄儿们都没料到,多年后,澎军的铁骑踏平了越国,这当年离家而去的妹妹、姑姑反成了他们的庇护。

  而这个时候,因这本《女则》而受到感召,毅然离开家中去投奔竹君的女子,不止这一个。

  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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