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谈完了正事,人们也就纷纷散去,不知道是不是仍旧对刺杀心有余悸,少年手中紧握着长剑一直没有松手,直到刘漠带着意儿出现在他面前,他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放松了肩膀。
“兄长,意儿。”
他们竟是兄弟,松瑶打量着这两张脸,眉眼之间看不出半分的相似。
“以后便不要叫我兄长了,你已经是这里的王,我不过是先王好心收养的流浪儿,你再这样唤我,怕是要引起非议。”
原是这样,松瑶解了惑,又开始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然哥哥,我又谱了新曲,你可要听听?”少女小小的稚嫩脸上满是期待。
刘然却是摆摆手,回绝道:“不了,意儿,我还有事要与兄长商议,你能不能先回去?”
少女的表情瞬间就暗了下去,眼角微微有泪光闪动,却还是倔强的咬了下唇,勉强一笑道,“嗯!意儿理解然哥哥,意儿先走了!”
“你知道意儿她”刘漠望着少女落寞的背影开口。
刘然打断他,“我知道,可是我担不起,我身上还有更为重要的任务。”
哎,深情总被无情负,儿女私情终是敌不过国家大义,松瑶兀自叹气,刘然怕是不知刘漠对意儿的心意罢,将自己喜欢的人拱手让人,对方却不接受,这样的感情,这三个人其实都是受害者。
之后就是讨论军事方案以及政治谋略,松瑶惊叹之下发现这个刘漠的治国之才,是真真切切胜过刘然的,却是个毫无野心的人,只听他说道。
“王,若此役大获全胜,请允许我隐退山林罢。”
“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刘漠笑着叹气,“我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你才刚刚成为王,就算这次抵御了外敌,内祸你又能防住多少?”
“我相信你啊兄长!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刘然激动的说道,“就算他们要拿你做文章,只要我不听我不信不就好了?”
刘漠搭上他的肩,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世间之事,不是你不听不信就不会发生,你既想保全你自己,又想保全我,已经是贪心不足,还不如我先退出,也就堵住了悠悠众口。”
刘然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紧握剑柄一言不发。
松瑶算是明白了个大概,这刘漠虽说是先王收养的流浪儿,但对外也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子,自古以来皇位相争从来不是皇子自身的斗争,而是群臣的把戏尤甚,刘然尚为年少威慑力不足,必定有人想要取而代之,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刘漠下手,聪慧如刘漠早就看透了这点,于是便主动退出这场斗争,也是确保刘然在这条路上暂时无虞。
画面一转,已经是三年后了,那场战役在刘漠的指导下果然大获全胜,刘然也算是正式登基成王,三年下来整座城池被他治理的有模有样,而刘漠则是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众人眼里。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刘漠是跑去了深山里,当了个闲散的山野村夫。
茅屋里的生活几年如一日的重复,刘漠生活的很简单,每日晨起吹奏萧乐,午间随便吃点野蔬菜,接着就是整天翻阅书籍,一本接一本,仿佛永远也看不完似的。
意儿偶尔会来拜访,短的时候三五天一次,长的时候也不超过半个月,这一次,却是整整一个月后。
刘漠难得泡了一壶嫩尖儿茶,斟了半杯递给意儿。
“意儿,今年的收成不错,连着这嫩尖也绿油油的鲜得很,你品品。”
“漠哥哥。”意儿已经长大了许多,从她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当时那天真快乐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去的忧愁与惫态,她晃着茶杯,盯着里面浮动的茶叶,轻声道,“我要嫁人了。”
刘漠喝茶的动作一颤,滚烫的茶水有些许溅到了他的手上也不自知,他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漠哥哥,我以为我们能够永远这样,我抚琴,你奏萧,然哥哥的剑舞那么美,那么美呀。”意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场景,嘴边溢出一丝丝笑意来,之后却忽然哽咽了一下,笑容渐渐苦涩起来,“可是一切都变了,我以为我只要做好我自己,我们总有一天能够回到从前,可是,是我错了。”
“意儿,他还是负了你,是么?”
“不是的,不是然哥哥的错,是我自己,是我不该痴心妄想的。”女子掩面而泣,故意压抑着的呜咽声使得刘漠原就心疼她的心更加痛苦万分。
刘漠想要抚慰她的手停在半空许久,最后还是轻触上她的秀发,轻柔慢捻的拍拍她,“他,要将你嫁去哪里?”
意儿抬起脸,一双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心酸与委屈,手中的茶盏早就凉透了,茶凉性苦,她一饮而尽,仿佛饮尽了自己这十几年华的苦涩。
“漠哥哥,再见了。”
语毕她起身就走,裙袂飘扬,他反应过来去伸手的时候都未能抓住分毫,宛如昙花梦境,稍纵即逝。
☆、第九十六章 回忆深深深几许
松瑶被这一系列的变化弄得云里雾里,画面却又是陡然一转。
大雪纷飞,覆了万里路,呼啸而过的冷风如同利刃,刀刀割过鲜红色的裙摆,高高的城墙上,她就这样一身如火似血的嫁衣站在那里,及腰的黑色长发未曾佩戴任何装饰,散开在嫁衣上,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后有士兵踌躇着想要上前将她拉下来,松瑶看到他们慌张的神情,也清楚的听到他们说:“王妃,请快下来罢!王还在等你!”
什么王妃?什么王?
意儿不理会,对着远方哼起了曲,悠悠转转,哀婉动听。
仿佛是在述说什么故事,传达什么心意。
她的脚步一步一步离着虚空更近,终于变成一道猩红色的闪电直直掉落。
一声闷响,许是这雪积得太深,她落地时都没有太大的声响,仿佛微弱的火苗掉入深渊,一霎那的花火终将被湮没。
松瑶想起刚才她对刘漠的告别,那声再见,竟是永别,她自己选了这条赴死的道路,却是不知为何。
“王妃!糟了!快去请大夫!”士兵们很快就聚集过来,三三两两的忙碌着想要抢救他们的王妃。
可是来不及了,雪地里忽然出来了好几百个士兵,为首的一支利箭射中离意儿最近的士兵,言辞凿凿道,“他们杀了我们的和亲公主!此罪足以灭国!杀了他们!”
一场血腥的厮杀就此开始,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屠杀,原来意儿的自裁不过是给他们下手屠国的一个理由,松瑶很是疑惑,刘然不该是这样的人。
风雪交加的血腥战场上,刘漠一身单薄的白衣缓缓走向意儿,接着将她抱起,又默默离开这里,他没有落泪,甚至连悲伤的表情都没有出现,麻木的仿佛行尸走肉。
此时他身上已是怨念丛生,却还没到成为邪祟的地步,松瑶想要一探究竟,于是紧跟在后,将后边的打斗抛掷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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