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烟云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但双眼中闪动的泪光说明了当时的惨烈。
墨池轻轻端起桌上的茶盏,递进韩烟云的手里:“润润嗓子。”
韩烟云看一眼墨池,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墨池这才又问道:“你说你们从墙角爬出去了?”
韩烟云自嘲一笑:
“你不会不知道韩府二房在府里过的日子还不如下人吧,我娘身子弱,常年需要好药材吊命,不从墙角弄个洞出来,我娘的首饰,我弄出来的那些药丸子怎么拿出去买?”
墨池有些尴尬,又问道:“你不是说一起逃出去的还有红药吗?她……”
韩烟云长出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死了,刚出来时没经验,不知道往哪儿跑,在崇仁坊躲了一晚,第二天混进乞丐堆,碰见了几个流氓,溪儿那时候已经昏迷,我身上又没有能防身的毒药,红药为了护着我,就…后来她自尽死了。
后来我找到那几个混蛋,给他们下了软骨散,然后把他们那玩意儿捣了个稀烂。”
墨池静静的看着韩烟云,片刻后沉声道:“谢谢!溪儿和五娘多亏有你。”
韩烟云看着墨池,突然认真的问道:
“那个人是你的未婚夫吧,我知道你不是水性杨花的人,不会跟未婚夫以外的男子那样亲密的。虽然他带着只能算长相清秀的假面,不是传说中的那个长安四大郎君的模样,我也知道,那一定是你的未婚夫安三郎。他对你很好,将你保护的很好。”
墨池轻轻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神色:“是的,你说的对,是他。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情,我们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往后还劳烦二姐姐代为保密。”
韩烟云点点头,眼光转向了一边,再不说什么。
与韩烟云一番长谈后,墨池又去看了韩嘉南,小小的女孩儿在腊月天里风餐露宿了十几日,竟然顽强的没有病倒。
今日又淋了一场大雨,直到见到墨池的那一刻,才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四姐姐’后晕了过去。
吩咐婢女悉心照顾,又看看韩嘉南睡的沉沉的娇美模样,墨池微微一笑,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神色。
现在,亲人都已经在身边,是时候该算一算有些人欠下韩府的帐了。
到晚上,安亦池回来后,直接去了竹园找墨池。
流云正在外间整理,下午松堂主通知她们,从今日起,便住进别庄的竹园。
看到自己的主子进来,她刚想进内室给墨池通报,却见安亦池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流云便低头退了出去。
安亦池掀起琉璃串珠帘,只见墨池素手白衣,执着一本破旧的古籍,似乎看的入神,又似乎想的入神,一缕青丝从挽好的发间掉落在她耳旁,她却浑然不觉。只呆呆的看着书本一动不动。
安亦池走过去,在墨池的脑门上轻轻一弹,笑着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墨池一愣,紧跟着抬头看着安亦池,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在想,就快过年了,时间真的过的好快!也不知黑大哥和小鼻仙他们怎样了,上次的来信还是咱们去大庸之前收到的。”
安亦池在她对面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说道:“有一件事情,本来打算会长安就告诉你,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便拖到了现在。米满仓此人有些能耐,若是埋没了终归可惜,所以我想将他安排到翼盟福建的总部去。
所以想找你商量,看看我的小妻子是不是愿意放人。”
墨池缩回手,瞪他一眼道:“什么小妻子,整日里没脸没皮,刚好了几日,你又是……“
安亦池呵呵一笑:“你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米满仓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击鼓鸣冤
墨池道:“黑大哥能有更好的出路,我也替他高兴,小八应该在宜阳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吧,谢谢你给了他们一个更好的去处!”
安亦池收起笑脸正色道:
“池儿,你已经为他们考虑了那么多,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现在说说看,溪儿他们那晚到底是怎样逃出来的?”
墨池把白日里与韩烟云的谈话复述了一遍,又分析道: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些凶徒似乎无意要取我的性命,而且似乎还有意留我性命,如果两批杀手中的高手是皇上的人,他们自然要暂时留我性命,但另一批杀手呢?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财?府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为仇?已祖父和大伯父谨慎内敛的性子,怎么招惹如此厉害的仇家?”
安亦池伸手,将墨池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她的耳后道:“池儿,你放松些听我说,这件事情,恐怕与扬州的王维萧脱不开干系。”
安亦池与墨池说话的同时,扬州城王府,韩嘉卉拿着从长安送来的丧贴,哭着对王维萧道:
“夫君可能告诉妾身,为何这丧贴是长安安府送来的?为何上面的名字里有我父亲,却没有三叔一家?”
王维萧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下午应酬几个从广州来的难缠商户,已经惹得他很头痛,刚回府中,韩嘉卉就哭哭啼啼质问他,刚想发火,又想一想自己确实有些理亏,只好温声劝慰道:
“卉儿别哭,此事确实不怪为夫,当日派去的都是我手里一流的杀手,按原先的安排,是让他们将岳父和五妹迷晕带回扬州,却不想我的人进了府中,却发现还有另一批杀手,那些杀手功夫很高,目标正是韩太医和岳父。我的人与他们交手,还折损了几个。
所以卉儿,此事确实不怪为夫,若不是这样,为夫把长生街那二十间铺子全部过到你的名下,以后咱们有了女儿,也可以作为你这个当娘的给她的嫁妆,你看可好?”
韩嘉卉停止哭泣,只抽抽噎噎的说道:“妾身……妾身也是心里难过,哪里就是跟你要什么铺子。”
王维萧一把将她抱起来就往内室走,边走便大笑着说道:“是是是,我家夫人最最冰清玉洁,视金银如粪土…”
第二日一早,安亦池与墨池一番收拾,便去了东市的‘永和楼’。墨池近日才知道,在东市一众琉璃瓦、飞檐壁的楼群中,十分别具一格的‘永和楼’是翼盟的产业之一。
二人上了二楼最靠里的雅间,木松与蝶舞站在门外。小二推开门,墨池凝目细看,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披散着头发、与由本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坐在方桌前。
见他二人进来,这人站起身,却也不与他们打招呼,只沉默的看着墨池。
小二恭敬的退出去闭上门,墨池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半月型的铜符,轻轻的放在男子面前的方桌上。
男子拿起铜符一番打量,绕过方桌走到墨池身前,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一个巫族大礼,起身时,四十岁的男子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圣女在上,由昌多谢圣女大恩,解救我巫族于水火之中。两百年了,我巫族终于可以拜托灭族的阴影。这都是守护之神的眷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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