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只磕的额头上青红一片:“父皇恕罪,是孩儿与王大郎有些私交,只是不愿看到朋友受苦,才……父皇恕罪,孩儿自当认罚!”
他脸色慌乱,声音颤抖,所有人都明白,太子这是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皇子与军营之人交往,是历任皇上的大忌。
太子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昨日徐先生再三叮咛他,一旦出事,一定要撇清与城北大营任何一个人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因此他只说与王大郎交好,想要撇清与王明生的关系!
怎奈陈玄帝天性多疑,却不是他想撇清便能撇清的!
“安卿听旨!”陈玄帝阴着脸,沉沉叫道!
喆喜上前一步,小心翼翼轻声道:“皇上,安老大人今日告假未上朝!”
陈玄帝长出了一口浊气,两眼死死在下面一拨文臣武官中扫来扫去。
李杰逸官居二品,派官职比李杰逸低的人去调查此事自然行不通,可少数比他高的几位又与太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唯有尚书令安又杰性子耿直,又一向对太子继位极为不满,只有他绝不会徇私舞弊,他最合适调查此事!
“喆喜,你现在就去尚书令府,让那个老头子…让安大人即刻进宫,朕有要事相商!”
满朝文武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皇上纵是恨的牙痒痒,却还是离不开安老大人,这次圣旨赐婚的事情看起来要尘埃落定了!
当即陈玄帝着人去城北大营先扣了王明生四人,散朝后喆喜公公又马不停地的去了尚书令府,但很快喆喜又独自回了宫。
御书房内,陈玄帝摔了今日第四个玛瑙笔洗。
“那老头子竟敢装病,装了三日也罢了,朕令你去请他来,他还敢拿乔!老头子是不想活了吗?朕,朕一定要赏他个满门抄斩!”
“皇上息怒!”
工部尚书纪林运和喆喜公公同时跪地劝到。
喆喜给傍边服侍的小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宫女哆哆嗦嗦的收走了地上的残渣。喆喜站起身,从小宫女手里接过新的笔洗小心翼翼的放在书案上:
“皇上,奴才瞅着,安大人像是真的病了,不像装的。”
跪在地上的纪林运站起身从宫女手中端过来一盏甜汤,弓着身放在皇上手边:
“那也未必,安大人素来身体康健,入朝四十年来从未告过假,怎么皇上的赐婚圣旨刚下他就病了,恐怕太巧了些。”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尘埃落定
却不想陈玄帝正在火冒三丈,他一番煽风点火的话立刻激怒了陈玄帝:“你也少废话,要不是你们这些蠢材无用,朕又何必非的让那老头子出面!”
纪林运没想到自己的一番挑拨离间之语竟然会反噬到自个儿身上,忙嘿嘿笑着再不敢多说话。
“喆喜,再去请,就说,就说朕知道他身子不适,但朕有事关朝廷稳定的大事要与他相商,让他无论如何即刻进宫,有什么要求进宫后尽管跟朕提!”
喆喜心里苦笑,在皇上这儿,这圣旨还真是收放自如,如小孩儿过家家一般随意。他嘴里应着是,低头又赶紧出宫去了。
心烦意乱的陈玄帝打发走纪林运,在御书房又等了快一个时辰,安又杰才被一顶肩舆抬到了御书房门口,进了门,陈玄帝一打量,发现老头子皮泡眼肿,脚步虚软,果然是一副病重的样子,顿时心里的火气便消了一些。
喆喜扶着安又杰准备低身行礼,陈玄帝上前两步扶起他,连声道:“爱卿身子不适,这礼就免了,喆喜,赐坐!”
喆喜扶着安又杰坐下,陈玄帝心里‘咯噔’一下,老头子这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担得起城北大营这么大的事情。
“爱卿告病三日,不知这朝堂上发生了大事!”陈玄帝从书案上拿起刘御史的那份奏折,让喆喜递给安又杰,又把里面的内容大概说了一遍。
“朕左思右想,唯有爱卿能够担当此大任,替朕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让陈玄帝没想到的是,一向嫉恶如仇、耿直忠心的的尚书令安老大人看完折子后,竟然长叹一声道:
“皇上,您也看见老臣这副样子,老臣如今纵有心却力不足,这折子里光是涉及军饷的案子便有三桩,以老臣的经验,这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如果深挖还不知要牵连进多少人。
老臣近日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干静静,皇上是知道的,臣家里那老妻凶悍的紧,整日埋怨老臣没有早日跟皇上提起三郎已经定亲,致使皇上不明真相,又为我那孙儿和孙媳赐了婚,
哎呀,皇上,这两日臣那老妻在家里发飙,那模样就像要吃了老臣一般,内有河东狮吼,外有众人看老臣的笑话。
老臣如今已经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如果在查这桩案子的话,恐怕老臣这条老命便得搭进去了!”
陈玄帝一愣,心里又骂了一遍死老头儿给我装腔作势,脸上却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哦?安爱卿,你家三郎已经定亲了吗?朕确实不知啊,也不知定的是那家的女子,这确实是爱卿的不对,怎么从未与朕提起过呢?”
安又杰嘴角一抽,想起孙儿和孙媳给他药丸的时候叮咛过的话,不禁对皇上的厚颜无耻又上了一个新的认识高度。
“皇上说的极是,的确是臣的过错,臣应该早些跟皇上提起孙儿的亲事,臣那孙儿定下的便是太医院已故太医令韩睿文的嫡孙女,皇上也见过的。”
“哦,原来如此,果然是朕不知内情,乱点了鸳鸯谱。”陈玄帝做恍然大悟状,
“无妨,安爱卿,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城北大营的案子,爱卿回府可告知老夫人,既然是朕的过错,这两道赐婚便就此作罢就是。
如此爱卿再休整两日,便速速调查此案!爱卿需要什么助力,朕定当全力协助。”
安又杰微微颤颤的从圈椅上滑下去跪在地上,给陈玄帝重重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来时已经老泪纵横:
“臣还有一个请求,臣今年已六十有七,虽有心为皇上、为朝廷多站上几班岗,怎奈精力体力已是渐渐不济,此案过后,请皇上恩准老臣告老还乡,与老妻回绿川老家,从此含饴弄孙,也算安享晚年!”
这个要求有些出乎陈玄帝的意料,本朝老臣哪一位都是在位子上待到七老八十,实在动不了才会退休,安又杰位高权重,精力也算旺盛,他以为这个倔强的老头儿一定会在朝堂上再跟他别上十几年。
沉默了半响,陈玄帝终于点头:“好,就依爱卿的意思,此案过后,爱卿便退休,回家安享晚年吧!”
散朝的时候,满朝文武对太子退避三舍,就连纪林运这种平日里见了他只打哈哈儿的小人,这会儿也是远远的假装没看见便一溜烟没影儿了。
失魂落魄的太子爷在回廊上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先去凤仪殿找自己的母后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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