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墨若璧问询时,他告诉谢思齐,自己是大夫,也曾协助县衙破过案子,也许去发生凶案的房间查看后会发现些许线索。
不想谢思齐竟未多问,便找护卫带着墨若璧去了三楼凶案的房间。
墨若璧回来后便告诉谢大人,房间内似有些车前子的气味,不知是被害人服用过此药,还是凶手身上携带有此药材。
听完墨若璧的话,谢思齐温和的双眸中满是若有所思的神色,墨若璧静等他的盘问,不想他却点点头未再多说一句。
待墨池一家离开客栈下山时已近未时。
马车晃晃悠悠又走了一日半,终于在八月十五正午时分赶到了明德门。
城门的查验很严格,等候加上验查文书、检查马车行李等等,耗了近半个时辰,墨若璧一家才进了城。
昨夜在歇脚的客栈,墨若璧给妻儿详细的讲述了墨池祖父家的情况。
马车在宽阔的长安路上悠悠哉哉,驶向墨池祖父府邸所在的崇仁坊。墨池撩开纱帘,仔细的观察着这座经历了多个朝代的都城。
走了近半个时辰,穿过了崇仁坊的坊门,马车又走了约有五六百米,便停在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
墨若璧扶着柳顺娘下了马车,墨池和墨溪也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墨池定睛打量,只见那朱漆大门足有丈高,上方悬挂着‘奉御府’三个龙飞凤舞的金漆大字匾额,墨池凝目细看,那匾额的落款下竟是‘维桢’二字。
世人皆知,当今天子喜好诗词字画,‘维桢’乃是天子少年时为自己所取的别字,专为题字作画落款时用。
难怪父亲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来描述祖父一家的现状。
墨池再看,只见大门两侧有四颗两人合抱粗细的门槐,一侧立着两根一人高低的拴马桩子。
院内高高的粉墙环护,一排绿柳,从院内伸出了三两支低垂的柳丝,柳丝随风摇曳,似在招展着那朱门大院内的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墨池担忧的看向母亲,只见父亲轻握着母亲的右手,她轻轻抿唇一笑。显然,她的担心有些多余,母亲性直,但有父亲的呵护,她自然会安然无恙。
四人刚下马车,大门里便跑出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仆,他远远看见墨若璧,呆怔了片刻,便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墨若璧面前。
“三少爷,您可回来了,您还认得老奴吗?”那老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情绪看起来很激动、
墨若璧的神色也有些动容,他一把扶起老奴,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把,道:
“你是当年随母亲一起陪嫁过来的阿大叔,还娶走了母亲最喜欢的红梅姨,三郎怎能不认得呢!”
“是是是,三少爷,您这一走就是十五年啊,我家那口子日日念叨,念了您十五年,这下好了,您终于回来了。”
那阿大一边说话一边用袖子摸了眼泪,这才又说道:“这位是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不是不是,如今得叫三爷和三奶奶了,还有小姐公子。
老爷一早得了您的信,让奴才这几日时时留心,三爷快进府吧,奴才叫人去通报老爷夫人去。”
阿大一声招呼,从大门里又跑出来五六个小厮和两个丫鬟,众人引路的引路,搬东西的搬东西,安静的府门口一下热闹了起来。
丫鬟向墨若璧一家四口行了礼,说老爷刚吃了药,正在午眠。夫人在韶年院候着他们。
墨若璧与柳顺娘在前,墨池和墨溪紧跟其后,四人随着丫鬟入了大门,穿过抄手游廊,便进入了主院。
只见院内一色青砖绿瓦的群墙,门栏窗槅,皆是雕刻的花草、细看之下,竟是各式药草的形态。
那丫鬟带他们穿过一座石桥,只见桥下流水潺潺,那水似也不深,从桥上看下去,还能看见一尾尾游鱼在水中游弋。
墨若璧知墨溪喜水,看他一脸跃跃欲试之像,便道:“溪儿,那水引自浐河,待过一段时日,为父带你和母亲姐姐去游河。”
墨溪高兴的使劲儿点头,在宜阳,他们一家可从没能一起出游过。
柳顺娘走过来拉起墨溪的手,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墨池观那丫鬟,只见她虽低着头,却依稀能看出她嘴角不屑的神色。墨池微微一笑,深宅大院的丫鬟,惯于爬高踩低,
只怕,即使在长安只待一年半载,也需得好好谋划谋划,才能过得上平静舒心些的日子。
走了约两盏茶的功夫,顺着甬路,便看见一个挂着‘韶华院’黑漆匾额的院落。
院子门口立着两个婆子,一个见了她们便远远的迎了上来,另一个则返身进院子禀告主子去了。
☆、第五十九章 韩家姐妹
进了院子的垂花门,只见院子里花红柳绿,一带池水从院子中心横穿而过。
两边是抄手游廊厢房,院内青砖铺地,过了穿堂,便看见一个黑檀木的金丝鸟雀大插屏。
绕过插屏,两个穿红着绿的丫鬟看见他们,便笑着迎上来行了礼,其中一个肤色略黑,但眉目极为出众的丫鬟道:
“三爷好,三奶奶好,四娘子好,少爷好,老夫人念了好几日,今儿总算把三爷一家盼来了。”
柳顺娘微笑着虚扶一下那丫鬟:“倒劳烦姑娘在此候着我们,路上有些耽搁,所以晚到了半日,只怕让母亲久等了。”
一番话说的极为得体,墨池当即对母亲刮目相看。原来直人快语的母亲,也会如此九曲回肠的说话。
众人随着那丫鬟进了正屋,只见临窗大炕上坐着一位五六十岁,两鬓有些斑白的老夫人,她尖脸薄唇,腮骨突起,一副刻薄精明的面相。
墨家四口进了屋,未等拜见老夫人,却见她怔怔的看着墨若璧,稍许,便掩面泣道:
“好一个狠心的孩儿,一走十五年,竟连音讯也没有半句,还以为你非等到老爷子和我都归了天,才知道回这个家啊!”
她身旁立着的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忙递上丝帕,又低语安慰。
墨若璧上前两步,拉着柳顺娘跪倒在地上:
“是孩儿不孝,让母亲伤神,如今孩儿回来,定会在父亲榻前扇枕温袭、问安视膳,弥补多年来未在父亲身边尽孝的亏欠。”
墨池跪在父亲身后,心道若不是父亲昨晚对他们细细的讲过了这府里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一见面,她还真是很难听出,她这位继祖母刘氏老夫人话中之话。
老夫人看似心疼抱怨,实是指责父亲弃双亲二老于不顾,现今趁祖父病重才怀着叵测的心思回了家。
老夫人见墨若璧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一时也猜不透他这次回来的真实想法。
老爷子病重,老三离家多年,老爷子却仍一直巴巴的等着他回来继承衣钵。偏偏自己的儿子媳妇又不争气,儿子医技平常倒也罢了。可这许多年来,竟然连孙子也未生下一个。
自打几日前收到了老三的书信,老爷子的病体似乎都康健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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