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妮推门而入。拿出火捻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手捧烛台去点其他的几根蜡烛,一转身,却被斜歪在榻上,大睁着两只眼的叶相思吓得浑身一哆嗦。
叶相思挑眉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香妮话锋一转,道:“主子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香妮都没发现……”
叶相思深吸口气,缓缓起身坐到了桌边。轻描淡写道:“在你,坐在门边打瞌睡的时候。”
香妮撅着小嘴,端起茶壶斟满一杯热茶,递到相思手边。
“奴婢等了您好久呢。等得都睡着了……”
“这茶是我刚热的,您快喝点暖暖身子。早晚天凉,您可不能再这么四处乱走了。”
“身子才刚刚好了些,可别又惹了风寒……不行,我还是去熬些姜汤来吧。”提步就要出门。
相思轻轻捏住她的手腕,“香妮,我没事……”
香妮回望她一眼,不再多言。返去榻前的衣架上取下了一件外袍,给她披在了肩上。
突听门外,有人高声奏禀。
“陛下驾到!”
香妮一愣,旋即便慌忙跑去开门跪迎。
相思比她略慢一步,到丹丘生一只脚迈进了房门,才慢悠悠的迎了上去,躬身福道:“相思给陛下请安。”
丹丘生轻抬双臂将她扶起,清冷的眉眼间带着些许担忧,柔声问道:“身子骨已好了吗?”
叶相思淡淡道:“劳陛下挂心,已无大碍了。”
丹丘生微微点了点头,抬脚走向左手边挂着珠帘的隔间。
因为,那里放着一张书案。
随身的宫女太监们,忙不迭的把手里的一摞奏折模样的东西放上案几。
还有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又点起一盏明灯,才陆陆续续退出屋去。
丹丘生落了座,提笔疾书。
难道他要在这里批阅奏折?叶相思有点不知所措。
香妮不停地冲着她挤眉弄眼。
这可是主子在陛下面前献媚,啊呸,露脸的好机会,她不着急才怪。
快,快去给陛下研磨。要不,就去捏肩。总之,你可别再杵着了。香妮恨不得扑上前去推她一把。
叶相思看到了香妮的暗示。若是个正常的嫔妃,此时好像确实应该竭尽所能的去讨好丹丘生。
她不情不愿地挪到案边,朝奏折努努嘴,搭话道:“这是什么?”
丹丘生停笔,抬眼,答:“奏折。”
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少言。
相思吞一口唾沫。心想,香妮,你也看到了,非是我不愿意去献媚哦。默默拿起了砚台边的墨块,研起了墨。
“咳咳……”
丹丘生似乎感觉不妥,干咳两声,犹犹豫豫开口道:“还有些奏折没批完,可我……想见你……所以,就把公文搬来了。”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叶相思默默别过脸去。
丹丘生有些失笑自己竟然如此肉麻。
“你若困了,便去歇着,不用特意陪我。”
“哦。”叶相思求之不得,转身走回里间,躺上了卧榻。
香妮掩面哀叹。
二更时分,万籁俱寂。
“啪”一声脆响。
虽然并不是很高,但对浅眠的叶相思来说,却已如五月惊雷。
她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听丹丘生刻意压低了,却仍可以听出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隔间传来。
“他既然已经都批好了!又何必再拿来给我!”
“要让施奎兼任左相,不如直接,叫朕让出这皇位好了!”
丹丘生口中的他,指的应该就是丹景鹏了。
因为在这托云国,是个人都知道,丹丘生的江山,实际上是掌握在谁的手里的。
就连批阅奏折这样的事,也都是丹景鹏先批过了,然后才交给丹丘生浏览。而且基本上,丹丘生根本没有改变丹景鹏决策的权利。
方才听他所言,仿佛是丹景鹏要助自己的同盟者施奎,拿下这左相之位。
叶相思冷笑一声。
你从天上到地下,都不遗余力的想要拥有的权利,硬生生被瓜分成了几份,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阻止,这样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这么一来,自己的目的倒也算是达到了。
唇角的笑越发阴冷诡谲,她缓缓走下床榻,拿了一件浅粉色的外袍,走出门去。
一个时辰之后,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粥,重新返回屋中。
轻唤一声“陛下”,待丹丘生抬起头来,将粥碗向前一递,温柔地笑着道:“陛下,嫔妾给您熬了一碗红豆粥。您趁热吃点吧。”
丹丘生放下手中奏折,看一眼粘腻红润,香味扑鼻的红豆粥,又看一眼面前娇俏玲珑的可人儿,心里的愁闷困苦,放佛在一瞬间都得到了释放。
“这,是你亲手做的?”
叶相思点头,“嗯。”
丹丘生的心,就像是久经风雨的花骨朵,在短暂的宁静里,恣意享受着煦日暖风的轻抚,微微地荡漾着。
不知曾有多少妃嫔给自己送过吃食,温言细语地附和着。却不知为何,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也许,只是因为她性子清冷,不喜多言。所以,像今日这样偶尔的一次反转,才会让自己感觉如此的欣喜。
也许,不是?
他起身,伸手捏住叶相思手腕,轻轻一拉,将她拉得向前一倾,整个上半身伏上了书案。
另一只手缓缓摸向,她的脸庞。
☆、第十二章
叶相思本能的一躲。一只手被他抓着, 却也没能躲得了多远。
丹丘生的手,僵在半空中,微微的顿一顿, 又重新向前伸了出去。
叶相思峨眉微蹙。再躲, 恐怕就要让人起疑了。
可是不躲……岂不是就要被他摸脸?
叶相思在心里厌恶着,犹豫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 丹丘生的手便已经摸了上来。
只不过,这手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 温柔地抚摸着滑过脸庞。而是用力的捏着她的脸蛋, 大拇指还在不停地摩挲着, 试图擦拭掉脸上沾着的什么东西。
整个脸都被他捏得变了形,眼睛也挤成了一条缝,脸上沾着的那片灰迹却怎么也擦不掉。
又反复地揉搓了好几回, 叶相思已经被搓得生无可恋了,污渍才总算渐渐褪去,丹丘生也终于停止了动作。
“这里,有点, 脏……”丹丘生略显局促。
因为他才发现,她的脸已经被自己捏成了颗红李子。
她的表情,似乎也不太好看……
“咳咳……”
干咳一声, 慌忙坐回了椅子上,低着头,舀起几勺豆粥,狂往嘴里送。
昏黄的烛光下, 丹丘生坐在如山的奏折后面,眉头深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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