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许青珂在看自己,墨子归蜷了蜷瘦的皮包骨头的手掌,拢在袍子里,“我……脏……”
“那就洗洗。”
墨子归一愣,却又不晓得许青珂这话里的意思,是真的嫌弃,还是?
“公子,后面那狗还在跟着。”阿青忽然说。
许青珂撩开帘子,果然看到旁边那金元宝还在威风得跟着。
它体型大,步幅也大,马车走得不快,它自然轻松跟上。
一看到许青珂撩开帘子看她,又欢喜,尾巴迅速摇摆,哼哧哼哧……帘子刷得又放下了,它的尾巴一秒钟落下来,又呜呜委屈了。
真是够了。
许青珂按了按眉心,觉得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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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到了,因许青珂名声跟官位,医馆的人不敢懈怠,名声很高的老医师上前来,一看墨子归这情况脸色都变了,看了看许青珂,似乎觉得不是,于是目光很深得落在了阿青身上。
许青珂何等聪明,自然知道对方的眼神变化是何意思——起初觉得是她欺负的墨子归,但看她身体羸弱,不像是能这么折腾的人,于是就怀疑起身体一看就很康健的阿青。
嗯,她该庆幸自己看起来身体很不好么?
倒是阿青白白背了这一黑锅。
因知许青珂身份厉害,老医师不敢懈怠,替墨子归开了好些药,都是治疗鞭伤刀伤的,至于其他……他有些为难。
帘子撩开,他走出来朝许青珂说:“许大人,那小公子心有芥蒂。”
心有芥蒂,其实就是还走不出心里的魔障。
也是,哪一家少年郎能忍如此折辱。
许青珂没有进去,只是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他。
“你给他看,让他自行洗漱更衣,旁人不必帮忙。”
老医师点点头,拿着纸条进去了。
许青珂踱步到后院,刚看满院子的桃李还算雅致,忽一庞大黑影从上墙头窜下,落地潇洒,嘴里还叼着一只已经咽气的鸭子。
她默了默,心中默数三声,果然听到这医馆外面传来熙攘声,浑是有人咒骂偷鸭狗贼……
“狗?这谁家的狗?不是我家的。”
“不是你家的还能是谁的,都跳你院子里去了。”
远近驰名一毛不拔的人家还有凶婆娘,堵着门骂骂咧咧,医馆的人斯文惯了,苦不堪言。
还好阿青出门了,提着剑,面无表情得看了这些人一眼。
这群人顿时恹了。
不过阿青还是给了鸭~子的钱。
院子里,许青珂看着金元宝,幽幽开口:“苦肉计不成,还晓得逮着凶人家的鸭子来让我不能脱身,不得已之下也只能认了你,很聪明。”
金元宝眼睛亮着,似乎被夸得很欢喜。
“但聪明也没用,白花了我钱财赔人家鸭子,也只能把你炖了补补身子。”
啪嗒,金元宝嘴里的鸭子落地了,一整只趴下抓着许青珂的衣摆不动了。
装死。
狗也会装死。
许青珂看了它一眼,声音轻飘飘的,“苦肉计不行又换一计,还是哄了一条蠢狗代做,也不知脸长哪儿去了。”
空气中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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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归服了药,身体也不是那么疼了,却发现许青珂两人已经走了,一同走的还有一只狗。
“许大人是好人,还给你垫付了医药费,说让你恢复万全再走。”老医师什么事儿没见过,对墨子归这点事也是习以为常,没什么鄙夷心理,墨子归也是个玲珑心的人,知道这点,所以才愿意听他说话,可他现在……
“是好人……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他垂眼,看了看枯瘦枯瘦的双手,抿抿唇。
淡凉于人,清寡于心,未必是最热心的人,但她却是他见过的——唯一两次救他于水火的人。
也是三度见他最狼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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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金元宝简直是不想为不能为但不得不为的事儿。
这狗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撵不走,一吓吧,他就扯衣摆趴地上流眼泪,最终杀手锏是装死。
“我只见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还没见识过狗的,这不会是狗子修炼成精了吧。”赵娘子也是稀奇了,在院子里观察了金元宝好久。
许青珂有些无奈,知道金元宝跟姜信关系的人几乎没有,但也不意味着没有。
那人到底是在害自己,还是已经安排妥当,会让他有一个最完美的脱身方式?
许青珂转着手中的笔,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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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许青珂就见了蜀王,先致歉自己能力不足,在护城河地方只有两个发现。
“其一,两拨人的兵器都不见了,其二,动手的两拨人里面有一拨人杀人手法跟通州灭门的死士如出一辙,所用兵器是弯刀。”
说完,许青珂又拿出一份供词跟画纸。
“下官归来路上恰好抓到一逃犯,从这逃犯手中得到他那夜亲眼见到劫狱之徒所用兵器的模样,让他画下后发现两个兵器模样也是一致的。”
傅太何在一旁听,恍然大悟:“也就说劫狱的人跟在通州犯案的是一拨人?可通州犯案的不就是言士郎的人?难道说救走他的是他自己的班底?”
他仿佛很聪明似的。
蜀王冷冷扫了他一眼,轻哼:“一窍不通!他若是真有这能耐,何至于在廷狱牢里苦了这么些天,而且就那伤势,都足以让活人毙命了,也就他狗命坚韧,苟延残喘着。”
这话似乎有些暴露了蜀王一直知道严松在廷狱对言士郎的审讯内情,也默认对他的折磨。
当然也意味着严松在之前的确得是蜀王的最凶狠爪牙。
“必然是他的合作者或者主子先替他灭了通州那一家斩断线索,只是如今他自己落马,主子自然要弃车保帅,也是一个道理。”蜀王语气凉薄,仿佛已经了然于心。
傅太何皱眉。“那帅到底是……”他看向许青珂,“不知许大人可查出来了?”
许青珂垂眸,“下官无能”
蜀王摆手,神色缓和,看她的眼神也很满意,“不关爱卿的事,是那些人有所准备,爱卿已经十分厉害,寡人很满意,但此事也无需再查,寡人心中有数。”
其实再查也没有结果,因为线索跟证据真的被切断了。
蜀王知道劫狱的人是景霄的人,也知道景霄被反截杀了,更知道言士郎被那黄雀给弄死了。
第三波人不知,景霄已知,言士郎已死。
对于蜀王而言,第一件事需要血牙去负责,第二件事是他心头早有的一根刺,本就要对付,至于第三件事也算是好事。
起码他又少了一个敢在他头上动土的狗贼。
蜀王满意了,也的确把这锅扔在了景霄头上,景霄也切断了线索,也知道蜀王跟许青珂都不能奈何他,雪上加霜于他是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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