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刀头不耐烦,直接扣了他双臂扔给一个捕快。
知府就在边上,瞧了瞧,说:“年年都有读书读傻的,功利心太重,承受力不如,疯癫了。”
疯癫了,知府轻飘飘一句就绝了这个许连根的仕考之路。
原因很简单,当着一位朝廷命官的面毫无根据得诬蔑另一位官员,这本身就是对朝廷权威体系的亵渎。
贿赂,这个词儿很敏感的。
不过知府对许青珂的印象也不是很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嘛。
只是还未等他将这坏印象执行彻底,就看到许青珂一荡袖,朝他作揖。
“大人,县考完之后,我县县令郑大人正被一则无头命案烦心,却仍旧抽空约我们这些得府试资格的后辈一聚,当时谈及寒窗苦读十载虽也是为了一朝金榜题名时,但往后便得日日为百姓操劳。为官者,父母心,辛苦一生也不过是为了治下子民能安生乐业,而我们这些子民已走上他曾经走过的路,他深以为傲江山社稷人民福祉有所继承,在外自然表露几分欢喜跟得意。若是因此就让世人以为他被考生贿赂四处赞扬,莫不是寒了为官者的心。”
许青珂说完,李申目光一闪,忽也跟着作揖,韩坤等人自不是傻子,但凡定远县出身的几个考生纷纷作揖。
一时间场面有些肃穆。
好几个其余县的学子从幸灾乐祸变得面色凝重起来,感触者有,却也有深思者。
这许青珂……
知府是这里最大的,他定定看着许青珂半响,便是沉沉说道:“江山社稷人民福祉有所继承!说得好,你们这些学子便是下一代的父母官,若是没有半点为人父母的心,那也当不得一个好官。”
林院士也笑了,“若是我们致定府能再出一个大蜀状元郎,知府大人为人父母也是欢喜极致。”
知府哈哈一笑,“那是自然!”
场面一时欢快起来,但许多考生知道——这许青珂在林院士跟知府面前挂上名了。
竖子成名啊!
那许连根得吐血而亡?
且,狗屎运。蒋信冷冷看了许青珂一眼,跟许多世家子弟一样觉得许青珂这是走了运。
谢临云却觉得不是。
那许连根若是偶然事件,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转危为安,其一让自己在知府两人面前挂名,其二也让自己故乡的县令在知府面前扬名。
一举双得!
若不是偶然事件……这人头可是她安排的?前有人头后有许连根,她又是什么人?
谢临云想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朝许青珂那边看过去,恰好看到她在定远县学子们的恭敬簇拥下淡然宁静,撇头看到那冒出水面的捕快。
没有人头。
她似乎并不惊讶,目光清冷似倒映了粼粼波光。
谢临云陡然心惊——她是故意喊出那人头引起人注意的!
第20章 第二种可能
许青珂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头便看到谢临云隐晦难辨的眼神,她扬眉想了下,撇开脸。
谢氏临云,好生多疑。
不过她的确是故意喊出那人头的。
有所图嘛。
本就是小疑点,如今也解了嫌疑,但成功在知府跟林院长前面挂了名号,许青珂自然是为人羡慕的,也更为人注意。
她靠着那栏杆,侧身瞧着那水下的捕快好半会没上来,上来了,却是一无所得。
那捕快也是有些悻悻,跟冯刀头有些难以交差。
“刀头,水下太深了,我一时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也到不了底,很难打捞。”
冯刀头严苛惯了,正要骂这捕快惫懒,却听身后风雅之声。
“冯刀头,这荷花池水深八丈,一般人的确很难下潜到最底部,若是要打捞人头,需水性极好的人,最好配以好几个人一起找。”
林院士管理偌大的府学,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这荷花池的深浅他也是不知的,说话的是那个青衣的年轻先生。
此人看起来寡淡,但言谈从容,只是待人不大热络,此刻面色也很淡漠。
“这位是……”
林院士便是介绍,“燕青衣,是我府学的琴艺先生。”
“一个琴艺先生怎会对着荷花池深浅如此清楚。”冯刀头逮着一个怀疑一个,这燕青衣无疑也被怀疑了。
不过今天他注定看不到嫌疑人被他质问后的惊慌失措,前有许青珂淡然自若,后有这燕青衣冰冷以对。
“我喜欢荷花,常日来这边赏玩,对这里比较熟。”燕青衣看向冯刀头,目光薄冷。
冯刀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是个好习惯。”
人头肯定是要捞的,问题是时间耗费过长,这人头上的毁坏程度也越深。
当然,除却人头之外……
人的身体呢?
捕快们扩大了搜索范围,且调查府学有谁失踪。
考生们当然不想再逗留了,便是纷纷提出要走,但冯刀头不肯放人。
这人头浮起也就罢了,竟不到半个时辰又沉下了,这很不寻常,那么在这段时间内刚好在荷花池旁聚会的考生们很有可能与之有关联。
考生们一听就炸毛了,纷纷之乎者也说冯刀头怀疑他们,有辱斯文等等。
捕快里面本来也有好几个会水,但论水性还不如之前那人,便是得去找其余专门从事渔业等水性好的,这一来一回也得好些时候了,诸多考生可不愿意等。
虽然说知府跟林院士可以出面,可不可能扣着太久,毕竟这些都是应试的考生,说好听点可都是天子门生,将来是要入朝当官的,为了一个没定性的人命案子扣着人太久,道理上也说不上去,会惹了读书人圈子。
可冯刀头又觉得不能放人,一时间便有些混乱……
“等人头捞上来再说,本来也是聚会,就当是费些时间。”谢临云开口,考生们纷纷惊讶,要知道这谢家郎君可一向冷漠,极少与他们说话,没想到会为了这莫名的人头案出头。
估计也是因为谢氏里面多有人在朝廷做官,家风清正,遇上这种事情,必然是不能视若无睹的。
因而有好些个读书人对谢临云有了几分钦佩,其余人对谢临云信服,因此不再吵闹。
但他们没料到谢临云会走到许青珂眼前。
旁边的李申等人见状心惊,但还是退开一些,又不愿离得太远,只听到谢临云说:
“许兄,我曾听闻过定远县不久前出了一无头命案,不知你可见识过。”
许青珂本看着湖面,闻言回头看他。
“你说的见识,是重在见,还是重在识?”
“都算。”
“没见过,但识得。”
“那么不知你对这个人头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许青珂看他:“是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谢临云漠了下,回答了两个字,“好奇。”
好奇,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好奇,但有些人不够聪明不够资本,因为好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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