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标心里还想着,没关系,大权不在这几句口角上,皇帝的圣旨不合内阁之意都要发不下去,出了京城就是废纸,更何况坤仪公主?
柳娘安排杜勋重掌东厂,把自己宫中管事太监定光拨给杜勋做副手。内侍们在宫中自有内学堂,所用姓氏乃是本姓,名字或许是内学堂老师取的,或许是上位者赐的。但柳娘的人不同,他们都以宝剑宝刀为名,柳娘意图以刀剑匡扶大明江山的志愿,从出生就定下了。
安排太医院轮流派太医轮流值守,內侍、锦衣卫守护环绕,柳娘扶着周皇后往后宫去。
等出了那个血腥味环绕的乾清宫内殿,被冷风一吹,周皇后才反应过来。哎,我怎么就怂了?明明她才是皇后,在乾清宫中最有资格说话的该是她才对,结果被柳娘三个人头吓住了,想说的话还没说,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人往往有这样的反应,和人吵架过后都会反省自己当时表现不佳。明明正常情况下有那么多妙语连珠、幽默诙谐,结果倒了场子上,被那样的氛围一激,脑子就跟着领头人走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周皇后清醒了,紧紧拽柳娘的手问道:“坤仪,你怎么能杀人呢?那可是二品大员啊,就是你父皇在时,也要先令刑部、大理寺审理,你这般……等你父皇醒来,如何是好?”
太子也在一旁道:“怕是等不到父皇病体好转,大臣们就要联名上书了,倒是天下物议沸腾,大姐姐怎么办?”太子曾见过有人被千夫所指的场景,父皇就算想要袒护,也护不住。太子不愿待自己好的姐姐别逼出家或禁闭宫中,大臣是十分可怕的!
太子也清醒过来了,担忧问道。
“母后、弟弟放心,我既然做了,就有把握他们掀不起浪花来。宫中护卫已有东厂和锦衣卫接管,那些大臣再蹦跶,总不敢犯上。”柳娘安慰道。
“大姐姐启用的厂卫?”太子惊呼,自崇祯继位以来,厂卫废弛,即便要用也是在小处偷偷摸摸的用,现在居然光明正大的拉出来,天下人该怎么看皇家。
崇祯皇帝继位之初,即诛杀魏忠贤,扫除阉党,令天下为之一清。又组建由东林党人组成的内阁,一时之间朝廷上下众正盈朝,天下读书人都在赞美皇帝英明神武。可惜全由文人治国,并不能领积重难返的大明转危为安。
柳娘看了太子一眼,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事后再说,她现在重点是劝慰开始动摇的周皇后。
“母后,而今父皇病倒,内宫就只有您撑起来了。田贵妃有孕,还需您照料,那极有可能是父皇最后一个孩子。”
周皇后的心思马上被拉回内宫,泣道:“怎么会,怎么会,你父皇会好的,会好的。”
“母后!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咱们一家在这深宫只能相依为命,外面朝臣往日连父皇都能驳斥,又怎么会把我们放在心上。若是父皇有个万一,史书上被大臣辖制的幼主还少吗?现在咱们最重要的保住父皇,保住大义,让那些人没有可乘之机!你在内宫就是我们的依靠,若是宫中生乱,咱们一家就完了!”
“你说的是,你说的对,咱们一家人,一家人。”周皇后温婉善良,以美貌贤惠著称,当年诛杀魏忠贤的时候,就有她的功劳。可她再自信,也不会认为自己有治国之能,这是她视为天人的丈夫都没有做到的。周皇后很有自知之明,她做不到,她的女儿也许可以。坤仪从小被养在乾清宫,是他们夫妻长女,素来精通朝政,有惊人之语,常与丈夫辩论朝政要事。现在丈夫倒下了,儿子不顶用,由女儿掌家,也未尝不可。素来只听说过宦官专权、外戚篡位、权臣自立的,什么时候听说过公主擅权自立?
周皇后想清楚了利弊,又见太子一心信服长女,也放心由她暂掌朝政。“带你弟弟一起,多教他。”
“母后放心,我会辅佐弟弟,这天下早晚要交到她手上的。”
“那后宫你们也放心,本宫省的。我粗通药理,日后接歇在乾清宫偏殿照顾你们父皇。”
“母后,乾清宫乃前朝,您住不合宜。且出了这样的大事,人来人往的,不利于父皇养病。今日您也看见了,那些大臣恨不得生吃了我们母子几人,日后还有的掰扯。不如把父皇接到坤宁宫修养,内宫外臣不可擅入,又有您贴身照顾,我和弟弟也可放心。”
周皇后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但仍旧畏惧朝臣,道:“若是朝臣不同意怎么办?”
“母后又忘了,您是父皇的妻子,而今天下最该说话做事的就是您,怎么能看一介朝臣家奴的脸色呢?父皇往日就是太看重他们,才被气成这样!”
周皇后接受了柳娘的说辞,吩咐內侍宫人把皇帝抬到了坤宁宫照顾。
柳娘拉着太子住到乾清宫后殿,准备在这里带皇帝处理国政。
“大姐姐,你怎么启用厂卫了?”太子憋了一路,安顿好之后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太傅从小就教他不能任用这些奸佞,父皇也是因为清扫魏忠贤一党才获得天下士人的欢心。
“弟弟别慌,来,喝茶,咱们慢慢说。”柳娘给太子倒茶,慢条斯理的问他:“厂卫是什么?由何处来,为什么来,怎么就被弃用了?若说真弃用了,宫中也有內侍服侍,锦衣卫乃世袭武职,也未解除建制,都是为什么?”
这些难不倒已经接触皇朝历史的太子,太子轻声道:“锦衣卫乃太/祖设立,初时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洪武十五年,太/祖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作为帝王亲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洪武二十年,太/祖下令捣毁锦衣卫服侍刑具,废除。后成祖又恢复建制,增加诏狱。尔后一直延续至今,此弊病一直难以除去。”
“弊病?”柳娘轻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东厂乃太/祖所设,开大明宦官干政先河,一直延续至今。西厂乃宪宗所设,只维系一朝,都是君子不耻之物。父皇贤明,因此废除。”太子的思想还是受到了读书人的影响。枉自如柳娘待他好,太子启蒙也是她教学认字。可是太子年幼,柳娘不敢和他说太多朝政,太深思想,怕流传出去。
柳娘轻轻搁下茶杯,叹道:“对,也不对。你说的这些都是表面文章,是文人写在纸上的浅显东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他们的存在。成祖乃一时雄杰,素为后世敬仰,难道他会做错事吗?就算太/祖、成祖一时想茬了,有明以来,锦衣卫、东厂都在,难道历代先皇都是昏君不成?仁宣之治、弘治中兴、嘉靖中兴、万历中兴,这些都是假的吗?”
太子呐呐不能答,作为祖宗,太子如何能非议。更何况这些明君贤王的功绩,是什么人都不能抹杀。
“太傅说,圣人也难免有小错,君子欺之以方,孔圣人……”太子还要背那些太傅教给他的至理名言。
“忘了太傅说,你是太子不是君子,姐姐往日教你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怎么只听一人的声音。还说这些迂腐陈词,连自己动脑子都不会了吗?”柳娘厉声打断,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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