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女人_简梨【完结】(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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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义是值得赞美的品行,不管余阙忠于哪一个,他终究不负所托。士林对余阙评级极高,现在危素一个前朝老臣去守余阙的墓,所带来的效应不知一加一那么简单。危素被贬谪,反而成了气节的代表。危素本就有才名,编纂过宋、辽、金史,他的史学造诣、诗词文章随着德行而拔高,在士林中达到鼎盛。

  年初危素病逝,柳娘遂派人致奠。危素年老无官,只有清名,若无柳娘派去的人,葬礼都不能办。阿忠留下银两,让危素得以灵柩反乡归葬,子孙无不感激。

  而阿忠给她带来的好消息不止这一个,“和州百户花渊波正为世袭武职一事四处找关系,见属下出自京中高门,便贿赂重金,企图顶替其兄承袭百户职位。花渊波老父、长兄、长嫂、侄儿皆亡,只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小侄儿。花家老母针线谋生,艰难养育。花渊波战场退下归乡,见此场景便想承袭兄长百户职位,养家糊口,也养育侄儿、奉养老母。”

  “当地衙门可有优抚?”柳娘问道。

  “自然有的,可和州府物价居高,孤儿寡母不易,几个死钱如何活得下来。”阿忠没说的是,过日子不只是钱的问题。若无花渊波在家,一个孤寡婆子带着襁褓孙子,还有钱,在这战乱刚刚平息的时候,不是三岁小儿闹市抱金砖吗?若要花渊波在家,他必须有一个能养家糊口的工作,兄长留下的百户职位正合适。

  “花渊波所求为何?”

  “花渊波原本已经补了百户,可年初下了武选法,他的位置就保不住了,正在四处疏通关系,恰巧属下路过。指点他事情捅破,和州府毗邻凤阳府,乃龙兴之地,应很快就会上大天听。”

  “如此甚好,没被人发现吧?”

  “主子放心,属下孤身一人前去,此行乃为祭奠老大人,所见之人仅危家人。花渊波为求私事,行止本密,只知属下出自京中高门,并不知是哪一家哪一户,且小人用了假名。”阿忠禀告道。

  “那就好,辛苦了,先去休息吧,领一等赏金,日后也要勤勉,小心谨慎为要。”柳娘打发了阿忠,心中暗自考虑。

  年初所下武选法规定,“凡武官亡故、老疾、征伤,以嫡长男承袭;嫡长男有故,即嫡长孙承袭;无嫡长子孙,或嫡庶子孙俱无,方许应继弟侄。若子孙俱幼,或母老妻女存者,并优给其家,待子孙成人,方令袭职。若母老妻存、无子孙弟侄的,亦优给其家。”

  优抚不必说,应该的。关键是武选法规定的继承顺序,嫡长子大于嫡长孙大于其他兄弟,这不仅仅是武官的继承顺序,也是朝堂爵位、皇室王爵的继承顺序。

  和州府乃是南直隶所属,皇室、众多亲贵发家之地,战死之人不计其数,像花渊波这样的人绝非特例,若能以花渊波为例,闯出一条“另例”来,日后大有可为。

  想要提高兄弟的继承地位,需要一点一点撬动。

  这些只是日常生活中很小的插曲,柳娘既然代替谢夫人掌家,忙碌自不必说。每日收到的消息不计其数,要从中挑选对魏国公府有利的,对她自己有利的提前谋划,也是十分辛苦的过程。

  五月中旬传来消息,徐达在岭北被王保保、贺宗哲包围,战败,损失兵将数万人。大明武将第一人的失利,让北伐是否值得的议论沸腾了。

  很多人翻出年初的君臣对话来,徐达自然是拥兵恃功,大言不惭:“今天下大定,百姓已安,北兵相继归附,唯王保保出没边境,今又遁居和林。臣愿率兵剿灭。”陛下自然是高瞻远瞩的:“王某沙漠穷寇,终该灭绝。其败亡之众,远处绝漠,以死自卫,困兽犹斗。可姑且置之不理。”

  可惜徐达这等无自知之明的臣子,自己不懂还要误导陛下,也不知是判断失误,还是想增加自己的功勋。“王保保狡猾奸诈,终必为患,不如遣兵剿灭,永清沙漠。”为了不伤重臣爱将的心,陛下无奈问道:“决意剿灭,所需几何?”徐达骄兵必败答:“十万。”陛下却慷慨大方下令:“兵马十五万,分三路进军。”

  故事十分精彩,语气神情兼具,连心理活动都有,就是当场见过君臣奏对的都没这么清楚。皇帝出自民间,对民间手段运用非常娴熟,有红巾军统一服饰凝聚人气,有白莲教做信仰掩护,还发生过月饼起义,百姓对军国大事也敢于议论。

  北伐失利是此时最大的新闻,可要酒楼茶楼人人都谈论此时也不容易,难道就没有其他事情可谈了么?柳娘敏锐的感觉到这背后有人推动。

  谢夫人深居内宅还不清楚情况,魏国公府被柳娘把得死死的。可宫中太子妃、常家婶婶就瞒不过了,纷纷请她前去商议对策。

  蓝夫人夫君已去,一个寡妇人家只能在危急关头豁出去脸面帮忙,现在情况未到此境地。蓝夫人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听外面风言风语。你父乃当世名将,高僧曾为他批命,大富大贵长命百岁之相,千万不要自苦。”

  “婶婶放心,我省的。家里我都瞒着,母亲弟弟他们都不知晓,您也不必担心,一日败,日后不会再败。”

  蓝夫人安慰过柳娘,又去魏国公府陪伴谢夫人。柳娘把外面消息全封了,可长时间无人拜访,谢夫人也会起疑,柳娘只能拜托蓝夫人了。

  宫中太子妃也十分担心她,时常招她进宫说话,想用太子妃的身份给予庇护,让外面说闲话的人明白,徐达并未失势,皇家依然看重他。每次来了,太子妃也不说正事,只拉着她说一些家长里短,风景风俗,时间久了柳娘都替她觉得累。

  挥退宫人,柳娘握着她的手道:“姐姐放心,我相信爹爹,也相信陛下。爹爹是当世名将,对手也不可能是不堪一击之徒,互有胜败很正常。在沙漠中谁能比他做得更好?不身临其境,不知其中艰险,而今说风凉话的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陛下不同,陛下重情义,能体察属下辛苦,我信陛下知道其中艰难,也信陛下和父亲几十年君臣情义,袍泽情深。”

  “你若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只前日又传回消息,曹国公所领东路军也败了,宫人都在说父皇气极,砸了御书房。”太子妃十分担忧,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一个败,两个败,曹国公可是陛下外甥,还被收为义子养育,这样的身份都让陛下气得砸了书房,可见败得严重。

  柳娘把头凑近太子妃耳边,轻笑道:“若只有爹爹败了,是他领兵不利,若曹国公也败了,就是战略不对了。说起来不仗义,可曹国公拜了我也稍稍放心了。”

  太子妃笑嗔几句,算是接受了她的歪理邪说。

  败军不止这一次两次,徐达所领中路军和曹国公李文忠所领西路军都败了,只有宋国公冯胜所领西路军胜了。即便胜了,两军损失惨重,不能再战。三军合兵,班师回朝,却在沙漠中迷路,断绝粮饷,士兵多饿死。此次大败,更是严重,出征时候北伐军有十五万,而今回来的不足五万,折损三分之二还多。徐达作为主帅,当负主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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