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啊?”
“我!”柳娘笑道,“我本人,王镖头可听明白了?”
“我乃工部主事张辽之妻,七日前,我儿掉落池塘,不是意外,是为谋杀,凶手就是他那不同母的兄长。此事我已告到了帝都府,刘大人已立案,此时应当包围了张家。我虽是苦主,可张家俱是男丁,杀人都敢,若是再有鬼祟手段,不可不防。”柳娘微微一笑,“此时整个京城都快沸腾起来了吧?”
“这……张太太啊……”王镖头一听有官员介入头都大了,根本不想再听下去。
“刘大人派了两位衙役保护我的安全,可衙役能防皮面上的,私底下还要劳烦王镖头多费心。”
“张太太……”
“有多大风险,得多大回报。母告子,还是官员内帷,京城的说书人,不缺段子了。”若是长盛镖局能踏进来,完全就是免费的广告。
王表头苦笑问道:“张太太稍后,粗人且和弟兄们商量商量。”
王大年退到内堂,马上让人去打听消息。长盛镖局的人都被这西洋景儿吸引来了,从没听说过有女人上门托镖,镖还是自己的。镖局里的人有被一百两银子晃花眼睛的,也有怕沾惹官府的,更多的是来凑热闹的。
张家今日出殡,却让官府衙役挡了。失足落水变成了故意杀人,慈父之心也成了别有用心,事涉官员,可以预见,这是本月京都最火爆的话题。市面上已经有流言出来了,长盛镖局想打听的事情并不是秘密。
王大年听着各方消息,思量许久,一咬牙一跺脚道:“接了!”
“大当家的,这可是和官府打交道啊!一个妇人,岂斗得过当官的?”
“那可不是普通妇人。市面上的流言都说是官老爷怕继妻给儿子伸冤要毒死她,可她告到府衙的却是继子继媳要杀她。甭看只是告的人变了,可官府只要接了状纸,就非得把这个人查出来不可,告谁不重要。妻告夫加刑,母告子就没这说法了,轻轻一避,端得巧妙。再想想,一个深宅妇人,娘家又不在身边,从儿子死了到现在也才七天,这就下定决心了?往日可没听说张家老爷内宅不睦,这般有决断的人,跑江湖都是一号人物!心里有决断,手上有本事,这种人,可不是普通妇人!”王大年对围在厅堂里的人解释道。
“听大当家的。”镖头抱拳道。王大年是他们中心思最缜密、本事最好的,听他的准没错。
“孩儿们也听大当家的。”底下的小镖师们也摩拳擦掌的主动请缨,以往他们镖局能押运护送就是些货物,稀奇点儿的能有活物。真正的大户人家有自己的护卫队用不着他们,镖局能打交道的就是中层百姓。如今能参与进这样的大事里,说不定接下来几个月里,京城人嘴上说的、口里谈的就该是他们长盛镖局扶危济困的大仁大义了!
搞定了安全事宜,柳娘又到牙行买了一所小小巧巧的院子,就在衙门旁边,买断,花了当铺带出来银子的一半。那房子在衙门旁边,做生意之类的都没人敢来买,房子又小,普通一家五口都住不下,可地段实在好,这么不上不下的一直空置在那里。
赶巧柳娘赶上了牙行处置“不良资产”,干脆买断了。不是柳娘非要逞强,实在是她必须有个落脚的地方。柳娘在京里还有一处院子,郊外也有零散两个庄子,可她是张家太太。当初为了融入张家,她的陪嫁大多和张家奴仆成婚,已经张家连在一起了。现在去嫁妆产业居住,完全就是送羊入虎口。
柳娘在府衙旁边买房子的消息,也瞒不过帝都府尹。
第216章 老太太
柳娘接下来的行为, 也证实了王镖头的猜测, 这的确不是一个普通妇人。
在镖局的保护下, 柳娘散了几份的东西给各大茶楼、酒楼的说书人, 张家大案还未开审, 京城就已经沸沸扬扬传出许多消息。帝都府迫于舆论, 也加快了勘察步骤,加班加点围着这个案子转。
舆论是把双刃剑,柳娘能用, 张家也能用。张家老爷到底是官员, 同年、同乡、同僚颇多, 看在他的面子上, 怎么也要留几分香火情, 更何况张老爷亲自联络说情。现在官场上, 倒是普遍同情张老爷。这个世界真正掌权的是男人,而男人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张太太这种类型的。一言不合,玉石俱焚,太烈了!
张老爷博得了官场上的同情, 柳娘有了普通百姓的关注度, 看上去旗鼓相当。可话语权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柳娘该做的,是把关注转化为支持力量。
双方各显神通, 等到开审的时候,帝都衙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无数人。还有会做生意的商家,派来好几个人轮流听着, 第一个人回去报信,第二个接着听,保证不漏听一个字。而在茶楼已经开了专门的说书会,众位感兴趣的看官,稳稳当当舒舒服服坐在椅子里,等着前方传来的第一手消息。酒楼、茶楼倒是趁机赚了一笔!
刘大人一拍惊堂木,周遭围观人员立刻安静下来。衙役们杵着杀威棒,嘴里高呼“威武”。这样的仪式过后,大堂仿佛就有了威严公正的色彩。
刘大人再拍惊堂木:“带原告!”
柳娘还是那一身素服,看上去柔弱弱弱,因她有敕命在身,不必下跪,只福礼。
“下站者何人?所告何事?”
“启禀大人,民妇乃是工部主事张辽之继妻,状告继子谋杀我儿张仲和,状告继媳毒杀婆婆。”虽然早就听说过案情,可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周遭还是忍不住一阵议论。
“肃静!”刘大人一拍惊堂木,喝止住众人议论,威严道:“详细说来。”
“冬月初三,我儿掉落家中池塘淹死。据说我儿张仲和调皮爬上假山,失足掉落淹水而亡。可据民妇所查,当时我儿与长孙在一起,我儿乃是被长孙推入池塘而亡。长孙犯事后不加悔改,阻拦仆妇救人,错上加错,这才导致我儿淹死。长孙今年九岁,乃是幼儿,幼子何辜。能做出此等伤心病狂之事,乃是其父养而不教,在其面前诋毁弟弟,才让幼儿生出恶心。因此,民妇状告继子杀了我儿。”
“肃静!肃静!”这个情况倒是头一回听说,周围又响起了嗡嗡声。
“你可有证据?”
“回大人,证据有三。一是地形,张府池塘在后院,四面都是房屋,冬月初三,府中并无热闹喜事,并无喧哗之声。若是我儿落水,必然呼救,若无人阻拦,何以奴仆救治不及?此乃张府后花园地形图,这样短的距离,必定有奴仆听见呼救声。请大人明鉴!二是个性,我儿乃是进学的童生,今年正预备院试,若过了,就是秀才公。我儿平日里为人稳重,怎会如三岁小儿一般攀爬假山。他的个性,诸多同学同窗皆可做见证。三是尸身。这世上,人会说谎,尸身不会。我儿夭亡,尸身还未经过检验,他若是被人谋害,身上必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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