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女人_简梨【完结】(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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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关心一个老妇人去哪里了,连张光宗的去向也无人关心。

  柳娘此时已经三十八岁了,在这个平均年龄三十五岁的年代,足以自称一声“老身”。柳娘变卖了嫁妆产业,依旧住在衙门旁边的那个小院子里。辛亏自从开审之后,她就住在大牢,这个小院也没引来太多人注意。

  一个失子的老妇人,又遭遇丈夫毒杀这样的惨剧,衙门的人也同情她,并不随意泄露她的消息,让柳娘总算有了安稳日子可过。

  结案之后,柳娘领了张仲和的尸身,寄放在寺院超度。马上就是新年,初一的时候京城贵眷都要出门上香,寺院也不乐意接待这样的晦气事。柳娘只得草草超度完毕,将张仲和归葬西山。因张仲和之故,引出了张辽、张伯海的一系列事情,老家族长已经派人来发表断绝关系的申明,并把他们这一支除族。

  族人仿佛忘了当初是怎样巴结考上进士的张辽的,现在落井下石不够,还想抢占柳娘的嫁妆。可惜只看柳娘住的这位置,就不敢放肆。柳娘一两个小手段,逼得张家族人灰溜溜回了老家。

  柳娘以为第一个死的人会是张伯海,可惜恰逢过年,年节下不杀生,春天万物生长、顺应天时也不杀人。若是张伯海运气好,赶上大赦,甚至能把死刑拖成长流。一个长痛一个短痛,也不知他盼哪一个。

  没想到第一个死的张家人是张光宗。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张光宗被他的外家——杨家接了回去。新年还没过完,张家角门就低调抬出了棺材,停灵柩于寺庙中,待官府验看过,确认是病亡后,依旧只能归葬西山。

  这两叔侄也算有缘,张光宗乃是无意,可终究为自己的无意付出了代价。一个小孩子,杨家若是真想他死,哪里需要酷烈手段,只需不给他吃药,自然就拖死了。

  柳娘长吁一口气,她的任务完成了。

  自她过来之后,最难的不过是下定决心和逃出张家,这些对旁人而言很难,对她来说却是易如反掌。这些日子柳娘只需沉默,事情已经按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柳娘上至帝王下至妓/女都做过了,此生也是奔四的人了,没什么可折腾的,准备就此消失在世人眼中,独自去看看世间美景,也算为此生画上圆满句号了。

  柳娘辞退了帮佣,收拾好行礼,小院却迎来了不速之客,一对父子风尘仆仆赶到她的院子。

  “小妹!你受苦了!”来的是柳娘的娘家人,张辽之所以胆大包天敢毒杀柳娘,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柳娘的娘家远在边关,不可能发现其中手脚。

  柳娘大吃一惊,她都准备云游天下了,怎么还会有娘家这样未了解的因果。

  “大哥?”柳娘从记忆中翻找出那些少的可怜的记忆,不确定唤道。

  “小妹!”孟长远一个魁梧大汉几乎要落泪了,叹道:“小妹受苦了,怎么也不知写封信回去,我们好帮你撑腰啊!可叹我们远在边关,不知你受了这样的委屈!该死的张家贼子,当初娶你的时候说的千好万好,你小他十多岁,当初大哥就说委屈你了。爹娘偏说老夫少妻知道疼人,又是进士老爷,执意让你嫁了!哼!读书人最会骗人,老夫少妻也要看神品,张辽!呸!不是个东西!”

  孟长远进门先是一阵数落,骂得还在牢中的张辽狗血喷头,尔后才指着和自己一起来的青年道:“这是你侄儿。”

  “侄儿孟博拜见姑母!”说着就是三个响头的大礼。

  这两人进门就没给柳娘说话和拒绝的机会,柳娘心中轻叹,世间娘家对出嫁女子的态度迥异。有如杨家那般冷血的,坐视侄儿病亡的;有如白家那般明哲保身的,自张家出事之后,再未露面的。也有像孟家这样有情有义的,远在比边关却千里迢迢奔袭而来。

  柳娘笑着叫起,迎两人入堂屋落座。

  孟长远四处打量一下,脸色难看,却也没说什么,默默灌茶。

  柳娘看出他的未尽执意,笑道:“大哥不必担心,小妹已经拿回了嫁妆,日子也不拮据。本是收拾好东西,准备……”

  “多亏你没自己回去,不然就和我们错过了!”孟长远叹道:“你从小懂事,不愿给家里添麻烦,可我们哪儿放心的下。消息传得慢,到边关的时候,张家的案子都尘埃落定了。不然哥哥定帮你揍死姓张的。”

  柳娘噗嗤一笑:“这么多年了,哥哥还是以往那样。”

  “我们武将人家,素来直来直往,和满肚花花肠子的文官不同!这次来,就是接你回大同的!哥哥出来之前,母亲还叮嘱了,一定接你回去!”孟长远眼巴巴的看着柳娘道:“你不会在京城住了几年就忘了大同的好吧?京城人总觉得其他地方都是乡下,瞎说!咱们大同虽说是边关,可往来胡商众多、贸易发达,繁华一点不必京城差!关键是能跑马,能打猎,你是武将家的女儿,这些年,没忘了弯弓骑马的畅快吧?”

  第223章 老太太

  晚间, 柳娘留孟长远父子在小院歇息, 院子小巧, 只有委屈他们在厢房歇息了。他们来得不巧, 柳娘刚把帮佣雇工都辞了, 烧水、起炭盆都得柳娘自己来, 少不得劳烦他们搭把手。

  孟博先回房洗漱,在房中静候他爹回来。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响了。

  孟博先服侍孟长远洗漱, 尔后才问道:“姑母怎么说?何时与我们一同回去?”

  “我们先回去, 她预备贩些货到大同去, 不与我们同路了。”孟长远叹道。

  孟博叹道:“此去大同山高路远, 姑母一介女流, 太危险了。不如……我留下护卫?”

  “你还有军职, 此次能来,已是不易,哪儿能跟着到处走。”孟博道:“我留几个亲随给她,都是军中退下来的人, 比普镖师的江湖把式强得多。”

  “爹!”孟博觉得老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咱们千里迢迢来,不就是给姑母撑腰的吗?没赶上案子,也该护送姑母回去啊。若让人见着姑母一人上路, 岂不欺负她孤苦无依。到了大同,咱家虽说不富裕,也不缺这一口吃的。走商可不必打仗太平, 这些年在大同榷场贩货的,哪个不是自己一身横肉,背后有人。”

  “别说了,你姑母不是这样的人。咱家是不缺那一口吃的,可寄人篱下与当家做主还是有区别的。”孟长远虚压两下,制止儿子辩解,笑道:“你姑母这些年与家里礼节来往没断过,虽多年未见,但情谊不曾疏远。不要怪你姑母小人之心,不过人之常情罢了。就拿你来说,你是长子,自然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们,可家里头鸡零狗碎的开销,情谊不能当银子用,日子久了,岂不影响亲戚情分。你姑母嫁妆有限,长此以往,难免捉襟见肘。她是个有本事、有决断的人,既然有了主意,咱们任她施展,为她护航便是,这才是亲人该做的本分。”

  即便被老爹打算了,孟博还是要表个态:“我可没有嫌弃姑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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