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就好。”这辈子她休想逃开他的身边,不管往后再出现多少个如荻原定岳英姿飒爽的男子,也绝不会改变她身为织田信玄之妻的事实。他莫测高深地看着她轻颦薄怒的脸,颇欣喜能掌控她蚤股掌之间,折一折她倨傲的性子,光是望着她无措慌乱的样子,即能够称心快意。
“过来,替我宽衣。”他命令,用硬的语调,不给她任何迟疑的余地。
朱雩妮倒抽一口凉气,他彰显着征服者胜利的嘴脸,对她予取予求。他并不想让她有好日子过。
“太阳还没下山呢,你——”身为一名天皇封赐的诸侯,他不该放肆地为所欲为。
她深吸数口大气,努力克制狂跳的心口,要求自己冷静以对,至少,不可以在他面前表现得太拙于应付。
“闭嘴,按照我的指示做,我没允许你发表愚见。”他盛怒中有邪恶的嚣张。“博得我的欢心,你便有享用不尽的财富。”
“否则呢?”她拂开他的手,讨厌他轻佻的举动。
织田信玄眯着眼,低哼了一声:
“否则我会教阿发她们为你陪葬。”他很了解这女人向来不屑拿他的任何东西,包括地位和疼宠。因此他聪明地以她心肠善良为弱点,胁迫她逆来顺受。
“你好坏!”朱雩妮气得用藤枕砸他。
织田信玄一手接过,顺势将她按往臂弯里,不让她继续撒野。
“我跟阿发她们非亲非故,你拿她们来要胁我是起不了作用的。”只有不讲理的家伙才会搞出这种“连坐法”,什么英雄,根本就是狗熊。“是吗?”他陡地大叫,“阿发!”
“你叫她做什么?”她有股不祥的预感,这坏男人又要耍,诡计了。
“我要剁掉她的左手。”他说得云淡风清,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十成十杀人不眨眼的狂人!朱雩妮斜卧他怀里,仍觉得如坐针毡。
“何必问?她与你非亲非故,犯不着关心她吧。”
“你——”她抖瑟着双手,用力捶向他的胸膛。“你小人!伪君子!大坏蛋!荻原君比你好十倍都不止,你——”“他比我好?”他从喉咙钻出浓浊的嗓音。他们才相识一天一夜,她就那么向着他,居心不免令人起疑。“对,他温柔可亲,举止儒雅,哪像你——”
“我是你的夫君。”丈夫是她头上的一片天,汉人如此,日本人也是,男尊女卑的观念,仿佛走到那儿都一样。“从今天起,你必须月光如豆,仅仅见得到我;心胸狭窄,唯独容得下我;痴愚健忘,只记得我,明白吗?”织田信玄忽尔放开她,神色冷然,心情坏到极点。
“如果你做不到这几点,我会如你的愿,尽快纳妾。”朱雩妮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素白柔荑微颤,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衣摆。
“让我出家吧。你纳妾之后,势必不希望有人打扰你们,我……我甘愿退位。”她垂首,不小心瞥见堆置床头的珠宝、手饰,立即嫌恶地别向另一边。
那小小的动作亦逃不过织田信玄的眼睑,他沉吟了一会儿,拾起榻上的翡翠镯子,为她戴上。
“别说出家,你连笼烟楼的大门都不准出去。”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情知恨谁。
朱雩妮故意把最后一句“不知心恨谁”改成“情知心恨谁”,借以表达她对织田信玄将她视为禁脔的不满。
“好了,今天就写到这儿吧。”阿发取过方巾替她抹去颊边的泪珠。
打从朱雩妮瞎子摸象帮她母亲治好隐疾以后,加上织田信玄再三叮咛,阿发现在对这位女主人可说殷勤到无微不至的地步。
一眨眼,绿意盎然的春天已隐去踪迹,懊热的暑气急着瞪场,虽时有西风拂面,然酷热闷人,依旧难忍得很。
朱雩妮拉过她递上来的轻罗小扇,踱到纸窗旁张望庭院中的老棒树。
向来不晏起的她,连着几在日上三竿仍赖在床上,幸好织田信玄到京都去了,否则又要惹他不高兴个老半天。
你再添点水,取些朱砂来,我想画几幅画。”晌午没过呢,现在就歇笔,剩下的半天怎么熬?
阿发摇着后脑勺,“休息一会儿吧,或者到外头走走,老闷在屋子里头怎么成?”
“可以啊!你带我到神殿上香,我就答应你不画了。”这件事她已经要求过不下十次了,阿发每回给她的答案都是“碍难从命”,因为织田信玄不肯。
他派荻原来小试一下,就发现朱雩妮根本经不起一丝丝外在诱惑,一旦放她出去鬼混,不晓得会给他划几顶绿帽子回来戴,不可不防,更不可不谨慎。
到京都快者一个月多月才能返回笼烟楼,这段时间,就只能委由阿发来临控她了。这位有点老,却尚未有婆家的管家婆。对他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成天候地,寸步不离朱雩妮身边。“大人交待过——”“算了,当我没说。”她悻悻然地坐回案前,笔沾墨汁,迅速勾勒出一个人形,凶眼、臭脸……和织田信玄有九分神“画锝好,不愧是神来之笔。”获原定岳气度雍容地,由外头晃了进来,一眼即瞧见宣纸上夸大的人头。
也许是因为为荻原定岳对汉人女子有特殊的偏好,又自负才情过人,瞧不起寻常人家的女子,才会蹉跎至二十有五,犹孤家寡人一个。
“这次到奈良,危险吗?他会亲自出征?”从骏河回来的使者说,织田信玄已交待各部车骑竖起主帅的旗帜。如果他真的要带兵远赴奈良打仗,此去恐怕半年之后才得以归来。
“大哥明天就回来,你何不自己问他?”荻原定岳定地注视她,心想,他至今仍提不起劲谈婚事,大概是尚未遇见足以倾心狂恋的女子,一如她。真不明白他表哥怎舍得将她随意安置在笼烟楼,许久才相聚一次;
“我跟他没话说,至少从没好好说过话。”他们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吵架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谈话。朱雩妮悲观地认为,也许他们这一生再也没机会像平凡夫妻般闲话家常,彼此慰藉关怀。
“你应该努力改变这种敌对的关系,毕竟你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基于姻亲好友的立,他不得不规劝她。“我说过了,我是在极端不情愿的情况下允诺这桩婚事,弄成这步田地,错在他不在你,你不必费心当和事佬了。”她语音虽柔,但语意强硬。对于荻原君她已无需戒慎怕失礼,他们之间是不需顾虑性别、身分的莫逆之交。
一你们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有什么意义呢?你会因此而变得比较快乐吗?”
“早在十一年那年,我就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快乐了。”朱雩妮秀眉暗敛,美目生愁,忆起往事总令人十分伤感。
获原定岳看得痴了,她的美真是无所不在,娇嗔、嫣然、颦眉…”各展风华,同样地撼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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