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里盛传,唐家的小小姐生得貌美如花,活似仙女下凡,没想到今儿个一见……
老天!仙女恐怕都没她长得漂亮。
“是夫人要你来的?”唐采楼对于他过度惊艳的神情,丝毫不以为意,揪然不悦
地问。
“是是是……”陈掌柜尴尬地咧着一嘴黄牙。
“唐夫人找我来为你量制三件新衣裳和一件嫁——呃……是那个夏衫,对对对是
夏衫。”
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更加深唐采楼心中的疑虑。
后天原是唐玉婕出阁的大好日子,听说她对这桩婚事不甚满意,难不成……
一股不祥的预兆忽地涌上心头。
“不用了,我的衣裳够穿的了,你回去吧!”
“这……”陈掌柜为难地僵在那儿。
“怎么,连我的心意你也敢拂逆?”唐夫人不知几时来的,一脚跨进门槛,后头
还跟着四名丫鬟,一副来者不善的嚣张样。
“夫人。”唐采楼向她行了一个万福。唐夫人从来就不准她喊她“大娘”,一律
得跟着丫鬓尊称她为“夫人”。
“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人。”唐夫人连正眼也不瞧她,只打鼻孔里冷哼了
声。“陈掌柜,她说不用是吧?”
“呃……是的。”
“那更省事。你回去随便找几件现成的拿过来,记得要挑件华丽点的嫁衣,千
万别丢了我们唐家的颜面。”
“嫁衣?”唐采楼大惊失色。“夫人是要……”
“没错。我是要你代替玉婕出嫁。你不会不肯吧?”她眼角一飞,无限的恶毒尽
藏其中。
“为什么?我,我今年才十五岁,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呀!”她上边尚有十个姐
姐,嫁出六个,其余四个每个都比她年长三到四岁。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我愿意让你嫁给豪门大户是你的福分,敢说一个‘不’
字,看我不把你给周二郎。”
当年不名誉的往事,如今成了旁人取笑的话柄,这是唐夫人胁迫她和她娘的一贯
伎俩。
唐采楼一口气冲上来,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唐夫人见她半天不吭气,料想她肯了,得意地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
聪明人,不会不懂。但我还是要事先警告你,若是你胆敢跑去告诉老爷,后果恐怕由
你娘来承担。”
“纸包不住火的,你不怕——”
“我怕什么?”唐夫人道。“大不了挨一顿数落,可是你们母女呢?我的手段你
是见识过的,想不想再尝尝?”
唐采楼被她几句话泼洒得背脊发寒,不自觉地频频跌退。
唐夫人的阴狠不仅府里的人闻之丧胆,即使街坊邻里也泰半畏惧于她的歹毒,避
之唯恐不及。
唐采楼上头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大部分也都是因为得罪了她,或不讨她欢心,就
被胡乱嫁了出去,有的甚至还许配给地痞流氓,下场比死了还惨。
与其留在这里饱受威胁,倒不如趁早离开。狄虹或许真的病重,但亦不无一线希
望。
唐采楼无声地喟然长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娘的一生被草率决定,自
己竟然也未能幸免。
“我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
“好大的狗胆,你敢跟我谈条件?”唐夫人嘴角一撇,怒意陡生。
“你有你的手段,我有我的刚烈。要不要试试看谁狠?”唐采楼面无表情,飘忽
的神色正足以说明她豁出去的决心。
唐夫人猛抽一口气上来,旋即粗重地吐了出来。这丫头片子和她娘的柔弱驯良大
不相同,连唐毅都曾经赞美她至刚至烈,若为男儿必然可兴家耀祖。
底下的一级佣仆,时常倚老卖老,欺负侍妾所生的子女,却没有一个敢轻蔑她。
唐夫人定定地看了她好半晌才道:“算你厉害,有什么条件,说吧!”
“把雁山北口的那栋宅邸送给我娘,另加一千两黄金、二十名童仆,和五百亩地。
并且据状保证,永远不去干扰欺负她。
“你失心疯了不成,你什么卑贱的身分,你娘又是个什么烂货,敢跟我要这么些
东西?”在她眼中,唐采楼母女根本与下人无异,给一个下人如此庞大的财富,除非
她脑袋瓜子坏了,否则就干脆杀了她。
“别急着破口大骂,先想想是你女儿的命重要,还是这些身外之物重要。其实对
你而言,这点田财不过是九牛一毛,但玉婕可是你心头的一块肉。两害相权取其轻。
虽然她还有三个妹妹,却没有一个的娘像我母亲那么好对付。”
这倒是。当初所以想到她,除了嫉恨她母亲柳月娘特别受唐毅的宠爱之外,另一
个主要原因的确是考量到她娘比较好欺负。
如果连唐采楼都搞不定,想去威吓其他那三个可就难了。她尽管贵为唐家的主母,
掌控大宅里一干事务,但在唐毅眼中她什么也不是。记忆中,他似乎只在新婚那晚碰
过她,从此以后就把她打入“冷宫”,美其名让她统管一切家务,事实上她只是一个
免费的佣妇。
能一举生下玉婕,完全是靠上天怜悯,否则她至今说不定犹孑然孤寡。这个女儿
长得跟她几乎一模一样,因此也特别不受她父亲的喜爱。基于补偿心理,她便格外宠
溺她。
和她的宝贝女儿比起来,这点田财的确算不了什么。
给就给,以后再想办法夺回来就是,横竖唐毅啥事也不管,整日只知吃喝嫖赌,
要从帐房里污个千儿八百还不是易如反掌。
“好,我答应你,等你上了花轿,我立刻派人去办。”
“不,你现在就去办,什么时候办好,我就什么时候上花轿。”唐夫人信用差
又狡诈,不得不防。
“你开玩笑,只剩两天的时间,叫我怎么去办?”
“夫人神通广大,有什么事难得了你?”这句明褒暗贬的话,听在唐夫人耳中格
外刺膜。“采楼这条命很贱,生既无欢,死又何惧?”
“你在威胁我?”唐夫人咬牙切齿地问。
“不,我是在提醒你,千万别因小失大。”她冷凝一笑,嘲讽意味十足。
“你——”唐夫人呼吸变得喘促,脸色也低低暗沉。
她才十五岁吗?玉婕比她足足年长四岁,怎么就没有她这份胆识和慧黠?
然,心里头再恨再妒,她也不得不承认,柳月娘生的这个女儿确实教人打心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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