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你在我身边?”我揉了揉眼睛问他。
“是呀,绿羽看了好久,主子都没有感觉到,一直皱着眉头,主子你做了噩梦?”他停下来,伸手过来,却又徒然放下,“唉……绿羽没法帮主子擦汗,你看,都满头的汗呢!”
我下了床,看了看床头燃着的香炉:“还不是因为你擅自来我屋子里,我这炉子恐是怕我冷了,兀自升了温,才惹得我一身的汗气。”
“主子……”我一回头,便见绿羽颤着双唇,“绿羽委屈……”
“委屈?”
“嗯……”
“忍着。”
丢下他,我往外间去,正见虫召给幺火端了新制的花茶,蹲着看幺火一口一口地品,幺火点头了,他便收好了记下来,再予她另一杯。
“怎么不见桃止?”
“主子睡糊涂啦?”幺火捧着茶盏说,“桃止修完了花枝,自是要回去的,这都过了多少时辰了呀!”
虫召站起来,指了指外边:“不过此时他正跟连姒姑娘在揽客呢。”
“哦……”我寻了常坐的草席准备坐下,突然听出了什么不对,“揽客?!”
幺火和虫召皆是点点头,什么东西?不会那厮又整了什么幺蛾子吧?一甩衣袖我走了出去。
黄泉黑道边,当真立了两个人,一个是骚里骚包的桃止,还有一个,自然是那刚刚觉醒的连姒。
这黑道上往日不是这般多的幽魂的,这样子倒像是前边堵上了,排了长长的队伍,桃止和连姒便是挨个地在说些什么。今日难道小黑小白不做工吗?怎的还会排起了队伍?这可是许久没有的景象,上一次这个样子……还是孟姑踹了鬼帝殿下跑去人界藏了起来,死都不出来,以至于一队队幽魂都在奈何桥上等着,直到鬼帝亲自去抱了孟姑回来才作罢,今日这是……
“各位各位,排好了排好了啊,哎你这小子!哭什么哭!死都死了,有什么好哭的!”桃止踢了踢前边锁着链的一个男魂。
“这位好汉,”另一边是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只是说出的话却万分违和,“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小店诚信买卖,包君满意!”
我抽了抽嘴角,对跟上的绿羽说:“连姒莫不是疯了?”
“不是主子昨个让我们去揽客吗?”绿羽奇怪地瞅瞅我,“要不是感觉主子睡得不好,绿羽方才也是在这里呢!说起来,真是不错,今日的幽魂们都不用找呢!就在家门口!”
说罢他凑上一个女幽魂:“哎呀,姑娘莫怕莫怕,在下与你们是一般的,只是丢了身子罢了,真的真的。姑娘买花吗?要不要进店看看?”
“连姒!绿羽!”我吼了一声,他们两个看过来,那一队的幽魂也看过来,我咳了咳,咬牙切齿道,“都给本君回去!出来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连姒“哦”了一声,转身就走,走得甚是潇洒,绿羽仍是责备地瞟我一眼,也回去了。只桃止那厮不顾我冲天的怒气还对着连姒的背影道:“姒儿,姒儿!明日可要去我那儿坐坐?”同样的话,怎么叫他说出来就这么不正经,鬼帝说来就那么有味道呢!唾!本性!
连姒回眸一笑,走了。我眼见着桃止呵呵傻笑了半晌,才提醒他:“那个女幽魂方才嫌弃地剜了你一眼。”
“哪呢哪呢?”桃止回过神,恢复了原本的桃花面儿去找,我哼了一声,他嬉笑着走过来:“仙君这儿新来的姑娘真是好看!”
“你少废话,连姒可不是你想的一般姑娘。”我不理他,只问,“今日怎么了这是?”
“还能怎么样啊,仙君猜猜?”小鬼仙一脸地无可奈何。
“小黑小白病了?”
“连体啊?能一起病?”
“孟姑罢工了?”
桃止一个劲摇头,我敲上他的脑瓜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哎呦!”他装模作样捂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昨个孟姑不是气着吗,说自己老了,干不动炼汤这活儿了,叫着要回去天界过自个的安生日子。”
“鬼帝答应了?”
“自是不答应啊!安慰了好久,还认了错,这不,今日便说要让孟姑好好休息休息,谁都不能打扰!”
“真休息?”
“真真儿的!”桃止真挚地看我,“鬼帝下令,连奈何桥都不准上!说会吵到孟姑……孟姑娘……”
原谅我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哈,这个鬼帝,真是可以的!
“那这幽魂可怎么办?”
“鬼帝说了,问问仙君这儿做不做生意,做的话,打发下去再耗几日……”
我咬咬牙:“嗯,你家鬼帝真是会办事儿!”
“哪里哪里~”桃止嘻嘻看着我笑。
我实在不愿再理,转过身去,想想又回身提醒他:“回去跟鬼帝殿下说一声,本君招揽生意,自会指引,不用他这般客气。真的!”
第十二章 卜定的记忆
一进店里便见连姒坐在草席上揉着腿儿道:“主子,真的不要出去揽客吗?姒儿觉得外间那么多幽魂,总是有一个想买花儿的。”
“真那般简单我还要这钟铃做什么?”我指了指岿然不动的那钟铃,“你当时来本君的店里,本君是否也与你说过,进得此间者,必是有所愿?”
“没错,但是姒儿觉得外间的那些幽魂本也不想死,不想死,便是有所愿。”
“你错了,那不是愿,是贪。”幺火捧了一枝梅花进来,摆在前边的案几上,用眼神问我可美,我点点头,“这可是虫召答应的?”
“是的是的!”幺火甜笑着,“幺火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折花啦!这枝是问过虫召的!刚刚开好的呢!”
我叹了口气:“也是,这也好些日子了,除了连姒,还真的没让园子里的吃好喝好,有这一枝,也是不错了。唉……”
话音还未落,便听那钟铃“叮叮”晃动起来,绿羽一个激灵躲到了我身后:“呦!作甚突然响起来吓唬人家!”
我于那软榻上端坐下来,往他身上一点,隐去了他身形:“你且好生捧着自己的小心肝儿藏着,莫吓坏了我的客人。”连姒也从草席上爬起来,与幺火一左一右,立在我身边。
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进来的竟然是那个灰衫道人,我开始怀疑,我的钟铃是不是坏了。这千年来,各色人有之,却独独没有道人。一来道者无欲,二来幽魂与道人有些相对,而我的韶光居正恰巧在鬼门关外,向来是没有道人光顾的道理。
卜定负手走进,望见那案上梅枝,微微笑道:“你这里,倒是什么花儿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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