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儿!”郁荼唤道,可那孟常却是看也不再看他,只对着玄掣道:“孟常错了,孟常真的错了,求帝君责罚!”
“哼,你错的,还不够吗?”玄掣冷哼,“父神将你养大的时候,可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这般糊涂!”
“帝君,孟常错了!孟常真的错了。”
“这话,本帝听得厌了,也不愿再听。既然那日已经剥去了你的仙籍,你便永生就在这冥界,渡人往生吧。只是这皮囊,不该是你有的。”我看不清他的动作,可是那跪着的人突然大吼一声,而后另一个女子的尖叫随之而来,我一眼看去,竟是那湘儿,只是此时她已经人不似人,鬼不似鬼,只吊着一副无骨的皮囊,瘫软在地上,看上去甚是恶心。而另一边……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郁荼冲过来抱住她,那一头白发,垂垂老矣的女子……竟是那往日里与我喝茶对酒的孟姑……郁荼抱着她,恶狠狠盯向我们:“你们,又凭什么主宰我们!”
“凭什么?就凭你们残害了那么多的幽魂!”我厉喝一声,一手拍向那想趁我不注意袭过来的冤魔,沉沉的洞口大开,昭示着里边的人已经出来了,只是除了数不尽的冤魔,我竟是看不见魑垶在何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郁荼再一次笑出来,这笑带了些诡异,我往后退了一步,果见其身形暴起,玄龙应声而出,“姬瑶!今日,吾当与你同归于尽!”
我抬眼看他,对玄掣使了个眼色,而后淡淡一笑:“魑垶,你以为,能借得郁荼的身子,便就能与本君相抗了?你可还记得,不久之前,也有谁与本君说过同样的话呢,同归于尽?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本与本君谈生死?”
“呼……”玄龙于空中盘桓,向着我,“本座不会放弃的,姬瑶,本座助你出得极界,你竟还要这般对本座。”
“哦,极界,那可是个好地方,本君倒是想请你再进去坐坐,可好?”我也不着急,只弹了弹修长的指甲,什么时候起,这指甲竟是长得这般长了?
“姒儿……”桃止的声音突然出现,我斜眼看过去,正见得玄龙之后,一只庞然大物,而连姒,正是坐在那巨兽之上,啧,不过一只大一些的黑狗罢了,如果没有记错,阿善……便是霍奇。
我对他招招手:“阿善……不,应该唤你霍奇了?我韶光居的草木,可好吃?难怪你要将本君和师父的花草啃噬干净,原是想借着那灵气早日恢复真身?当真是委屈了啊。”
“主子……放我们走吧,我们不会再回来,我会劝说阿善……我会带他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绝对不会伤害三界,主子,你放了我们吧。”
那霍奇喷出一口火球来,将冥界烧了半数,似是在抗议连姒的话,我扯了扯嘴角:“本君当是你在为谁求情,原还是为了这只畜生。”
“主子!连姒一开始便告诉过主子,他不是畜生,他是我的阿善。”连姒安抚着身下的霍奇,他应是未发育成原本的状态,才会这般不能言语。
“哦……所以,你又是何时能看见的?”我挑去她不知何时覆在双眼上的绸带,“还想要骗本君到何时?主子?本君可是当不起你这个主子,今日,本君倒是还能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要与本君为敌,还是要替本君除魔。”
“主子……阿善已经不是那个霍奇了,他……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连姒,你如今说话,本君倒是越发听不懂了,你还想继续装瞎子么?你看不见魑垶,看不见如今的景象么?”
沉沉的冥界,重重冤魔围上来,我终于是知晓那满院子的酒坛子,竟是那郁荼为着勾结魑垶炼制冤魔的器物,难怪,难怪需要那么多的幽魂,难怪我总觉得这冥界有些异常,竟是这般的黑心。
火势仍是在烧着,到处是霹雳吧啦的爆裂声,我看见孟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又跌下去,玄龙瞬间向着我冲将过来,魔冥两道,确然是长进了不少,那霍奇应声而来,冤魔亦是蜂拥而至,愚不可及。
我一跃而上,却听得孟常的哀求:“韶光,求你,求你留郁荼一命!他本无坏心,一切只是为我……”
她唤我韶光,而非姬瑶,我知她是真的只想要救心爱之人罢了,可是,若她二人,不是这般不知悔悟,我也定不会赶尽杀绝,只是……一切都迟了。
……
当冥界迎接了这几万年来第一缕阳光之时,它便已经,濒临消逝。玄掣带着石锦出现在上空之中,我挥手而去,极界之门再次打开,我看见他们面上的恐惧和撕心裂肺,看见他们的不甘和颓然,一切,皆是命定。
烟消云散,石锦与玄掣将那极界再次封住,前尘往事,便也就尽了于此。我看见那绿衫之人,脚下莹白似雪,于我身前踏出一条极致的花路,他对我伸出手:“姬瑶,没事了,我们回家。”
回家。我将手递给他,对,回家,他是我父神寄托了神力的男人,是我命定的夫君,是这三界的主人,而我,永远,都会是他的妻。
只是,我看向那仍攥着石锦衣服不愿撒手的人,终是不忍:“连姒,你认人不清,原是要再取你一双眼去,只是如今,你既然已经自己哭瞎了,便也就不必本君亲自动手。”
“他本来,已经是我的阿善,他原本……不必去死……”一行清泪仍是流下,“魑垶……他为何还会回来……阿善本来可以……可以好好活这一世,姒儿已经那么努力……”
“魑垶本也是神者之后,若是他潜心修炼,去除魔性,本该重列仙班,只他反而魔性大盛,终害人害己。”我顿了顿,“霍奇因着你天罚下界,受情劫之苦,化名木善,只是最终仍是被蜚卯陷害,一着入魔。心信而坚,本君倒是希望你能吸取教训。”
连姒轻轻放开那攥着石锦的手,石锦也不说话,直接转身离开,天高云阔,石锦老头,终究是该歇歇了,我并未拦着,只看他远去。良久,才听连姒道:“主子……韶光居,还做得生意吗?”
我低头看她,有些明白:“你想要忘记?可是,本君再不需要你的记忆。”
她失望地低下头,什么也没有再说,只站了起来,往外走去。眼前突然现出一个桃花眼儿的人,对我呵呵笑着,拢着袖口,乃是那骚包的桃止。
玄掣皱眉将我往后拉了一些,便听桃止有些戏谑的声音:“帝君不用这般,桃止不来做什么,只是,想要为姒儿付账罢了。”
“付什么账?”我不觉问道。
“姒儿如今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以后的,便就由我替她受吧。”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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