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小孩,端汤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抓住她的那只宽大而厚实,有着难以挣脱的力道,林月光猝然被抓住,有点惊讶,但并不讨厌。
“怎么没有关系?都烫出水泡了,感染了怎么办?我带你去看医生!”
一脸莫名的怒气油然而生,闵柏希不明白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很气、很心疼,这不是她的错,人生嘛,难免会有这样的小伤意外,可他就是生气,没有办法平常心看待。
这样大面积的烫伤,的确是需要看医生,店长原本要她马上去看外科的,但因为今天是平常日,很多正职员工休假,她怕大家忙不过来,而且快下班了,这才用水冲一下镇静一下,再继续工作,打算下班之后再去看医生。
店长也说了,挂急诊,回来再请医药费用,所以走一趟医院是毫无顾忌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在意。
其实刚刚在忙的时候,她就看见在店外等的他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她从来没有看过他那样的表情,觉得把他逼成那样的自己,真是太罪恶了。
也是因为知道他在等她,她在工作中时闪了神,才不小心烫伤自己。
闵柏希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她急急忙忙的在路边拦车,忘了他们约好要见面,是要好好把话说清楚。
现在他眼中只有她的伤,他很焦急,那从没有过的焦虑感全都是为了她。
林月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想到等等把话说清楚之后,他们的交集可能就会结束,于是便没有挣扎,让他抓着自己的手,就当做……最后一次。
匆匆赶到医院急诊室,排急诊,处理完林月光手背上的烫伤水泡后,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走出医院急诊间,闵柏希就近在未打烊的药局,给林月光买了换药的东西,将装满心意的袋子递给她。
“给你买好了,要记得别碰到水,打工小心,记得回诊。”紧张过后是松了一口气,闵柏希声音紧绷,现在他们终于能好好说话了。
晚间十一点多,店家都打烊了,也因为是老医院,附近都是老房子,因此入夜后,没有白天的热闹,反而有些萧条。
数名拾荒的老人在这时候出现,捡拾附近商家打烊之后丢出来的纸箱、回收物品,有的骑着旧旧的三轮车,有的拖着一台小小的拖车,要将比人高的回收物搬回去。
林月光接过闵柏希递给她的“心意”,视线忍不住扫向那些拾荒的老人,瘦弱老迈的身躯,佝偻再也直不起来的背,她眼中浮现痛楚,也浮现思念……
再回头,看着眼前干净整洁,身形挺拔,不自觉流露出尊贵气息的男生。
他不会明白她的心思,因为他并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谢谢你带我来看医。”林月光干涩地道谢,手紧握着袋子,想着该怎么开口。“谢谢你……还愿意听我说话。”
闵柏希嗯了一声,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这么的没出息,他觉得只要她想跟他说话,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愿意听……他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个女生?这样的感情他怎么能放弃?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有苦衷……”仅剩的尊严让林月光开不了口,她拒绝他,是因为怕出身被嫌弃,怕看见他家人鄙视的目光。
“如果不知道怎么说,那就等你厘清楚思绪。”闵柏希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见她的欲望,没骨气地道:“在那之前,别躲我。”
他已经无法再远远的看着,默默的观察,爱情就是这样引出人的贪欲,一旦有了进展,就不能再退回原点,不能再当个观察者。
他维持着自尊,压抑着感情说话,林月光感觉到了,她为他的妥协心疼又自责。
“我……”
林月光正想要开口说自己拒绝的原因,突地一阵巨响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们不约而同望去,就看见一名瘦弱的拾荒老人慌张地低头,捡拾地上掉落的纸箱,缓慢又笨拙地将回收物往脚踏车上绑。
破旧的车,衣衫褴褛的老人,那是街头巷尾常见的景象,人生悲而无力的市容。
林月光直直看着那个老人,那个颤抖着背对着他们,像是在避开他们目光的老人。
她看过那个老人家……她看过他……
“阿公?”林月光觉得不可能,但她忍不住试探地喊了一声。
结果那老人回头了,然后又猛然转过头,但在那瞬间林月光已看见那张瘦削老迈的脸。
“阿公!阿公!”林月光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双腿,她往那位老人飞奔而去,丢下不明所以的闵柏希。
可老人没有回应她,他很急,连自己赖以为生的回收物都不管了,跨上脚踏车就要逃,可他瘦弱的身体禁不住他突然的肾上腺素激发,没有踩好脚踏车,整个人就这样摔在地上。
“阿公、阿公,你不要走,我找你好久了……”林月光追上老人家,也嫌老人脏臭,帮老人家牵车,扶他起来。“阿公怎么会这么瘦?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姐认错人了。”老人家撇过头,不认她,就像个顽固又难以沟通的老人,牵着车就要离开。
但太过瘦弱的身体禁不住激动,老人家突然昏倒了。
老人突如其来的倒地,让林月光懵了。“阿公、阿公……”
旁边年轻一些的拾荒者,看见老人家倒下,急忙说:“阿山哥身体不好,在洗肾……应该是体力不支,小姐你就好心点,快送他去看医生吧,他今天应该要洗的,结果因为钱不够,没去……”
洗肾?林月光对这样的名词感到茫然,她呆掉了。
“我去急诊室找人来帮忙,月光,你在这里别动。”在这时候,闵柏希主持了大局,他安抚林月光,然后快速奔去急诊室找人来救援。
没多久老人被担架扛走了,林月光抖着手去翻老人留下的证件,从那单薄的,只有零钱的钱包,拿出老人的证件,为他办理挂号。
她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老人办理了住院,在两人关系上头,写下了孙女。
在老人被推进诊间做检查时,她坐在急诊室外头的诊疗椅上,捂着脸哭了出来。
“没事的。”见她哭了,闵柏希心疼,也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更何况还是安慰喜欢的女孩,只能笨拙地道。
“那个老人家……是我的阿公。可是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我……我是他捡来的。”林月光哭着,觉得自己用最冲击的方式,让闵柏希了解了她说不出口的身世。
“他养我到八岁,偷偷的养,还有阿嬷……他们的独子很早就生病过世了,留下一个两岁的孙女,可小孙女一个重感冒转成肺炎,没有憋过来,死了,阿嬷不能接受,整天昏昏沉沉。
“后来阿公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在山上找到我,把我带回家,把他们心爱小孩女的名字给我,就叫林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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