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闻人歌并不意外,在他想到四月初八是谁的忌辰时,他就猜到了涉及到的人。闻人笑见他并不吃惊,于是失望的问,“四月初八到底是什么日子啊?”闻人歌低声道,“天禧二十八年,朝阳太子身染重病,于二月二十日深夜离世,过了一个多月,靖安皇后思念亡子,于四月初八当天不治身亡。”
闻人笑怔住,许久才说,“那陛下是去悼念亡妻爱子的。”闻人歌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一直未曾公开悼念,可见其中有些见不得人的阴私。这件事本该是一件永远的秘密,晏袖撞见这件事就不应该,又告诉了我们更是不应该。我们得保守秘密,否则我们都有一场灾祸。”闻人笑一肃,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了。”
二人静了一会儿,闻人笑又道,“对了,我把你的话传给她了,她不大待见你啊。”闻人歌嗯了一声,眼里看不出什么。闻人笑就看着他笑,“哥哥莫不是真的动心了却死鸭子嘴硬吧?”闻人歌没有回答她,而是说,“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然伯母该着急了。”然后对身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厮道,“惊蛰,走吧。”说着转身往假山阴影里走去,正是二房的方向。
闻人笑看着他和身边的小厮渐渐走远,心里暗笑,连自己的小厮名字都改成了时令节气,还说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接下来晏袖一连在家窝了七八天,每天老老实实的做做女红,看看书,简直快把自己闲的长毛了。
晏老太太看她一副惫懒模样,颇为好笑的笑骂她,“你这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自打从谢家丫头那儿回来就懒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婆子怎么着你了。”晏袖凑到晏老太太身边耍赖,“孙女儿这不是怕热么?祖母您看外边的天气一天赛一天的热起来了,孙女都懒得动。”晏老太太怜爱的抚了抚她的手,“你底子不好,冬天怕冷夏天怕热的,回头还得要大夫给你开些药熬了吃。”
晏袖连忙求饶,“祖母快饶了我吧,那药可真是苦的没边了,我塞几块蜜饯都不顶用。”晏老太太点了点她的额头,“良药苦口利于病,苦点怕什么,能治病就好。你前阵子那场病可真是吓了祖母一大跳,祖母不希望你再那样了。”晏袖一边心虚一边羞愧,连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祖母,我算着日子,会试放榜的日子是不是快到了。”晏老太太眯着眼想了想,“正是,大约七天后就会放榜了。”晏袖笑道,“孙女儿猜咱们家要多进士了。”晏老太太笑眯眯的看她一眼,“你这丫头可会说话,等你哥哥成了进士可要给你包个大红包。”
应该说自打儿子考了会试开始,邹氏的心里就浮躁起来,她知道儿子很聪明,但她也怕儿子当时考试时心里不平静,或者有什么突发情况干扰到他。她望子如蛟龙,腾飞直入九天,让他父亲看看,就算没有他的关心和爱护,她的儿子也比那贱人的儿子厉害。怀着这样的心情,转眼七天就过去了。
六月初九清晨,所有参加了会试的士子们早早就起来了,他们纷纷前往即将张贴中选人的皇城北墙等候放榜。
在贵族世家里,这样的事是不必他们亲自去的,所以早上起来晏老太太就遣了人去看结果。邵姨娘打扮的极用心,妾室不能穿正红,她就穿了件玫红色衫子,像要为儿子提前庆祝。晏老太太扫了几眼,晏二老爷还没意识到问题,邹氏也心大,心早就飞去了张榜的地方。
过了大约半刻,被派去的小厮喜气洋洋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中了中了。”晏二老爷笑眯眯的问,“中什么了?”“四少爷和七少爷都中了。”小厮缓了口气,“四少爷中了二甲第九名。”
他才说完,晏二老爷就抚掌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儿子,真是有本事啊。”晏安端坐着,嘴上连声说着“没什么没什么。”脸上却露出骄傲的神态来。邹氏被他突然的打断吓了一跳,随即看着那边其乐融融的四个人露出怨恨的神色来。
晏老太太皱着眉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另一个孙儿,见他静立在一边,神色平静毫无异样,不由叹口气。老二呀老二,你这样偏心,早晚是要后悔的呀。
小厮被打断了,顿了一会儿才接上,“七公子中了二甲第十一名,也是贡士了。”邹氏露出喜悦的笑容,她拍着儿子的胳膊,眼角隐有泪光,“我的儿,娘就知道你可以的。”晏樾温和的笑着扶住他母亲,没有说话。晏安虽然在和晏二老爷说话,但耳朵却也在留意晏樾的成绩,听到他还比自己低两名时不由露出讥笑来,呵,那样刻苦的读了数年,也不过如此么。
晏老太太笑着点头,“好,我们晏家以后就要靠你们了。”她顿了顿,神色一肃,“你们虽然中了贡士,可离真正的成功还很远,我希望你们不要过于骄傲,要低调些才是。”晏樾拱手,“是,谨记祖母的教诲。”晏安在邵姨娘的眼神下也应了,可神色却不太认同。他确实有才华,却隐而不发,岂不等同锦衣夜行?
晏袖看着众人的态度,心下微哂,晏老太太现在虽然老了,可她是荣国公的女儿。年轻时就随父兄上过战场,回到京都也参与过朝代的更替,眼界和见识绝不是晏安可比的。
本来晏二老爷还想要去京都有名的八宝斋给心爱的儿子办个宴席以示庆祝,被晏老太太严词拒绝了。晏二老爷孝顺,于是应下来了,但到底心里还有想法。晏老太太就说,“现在不过是会试过了罢了,我记得谢家也有儿郎参加会试了,人家是开国家族,荣耀地位都不是我们可比的,你且看人家有没有大肆庆祝的意思。”一家人静心等着,下午时就知道人家得了一甲。晏老太太简直是赞不绝口。然后那边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动静,于是晏二老爷就熄了念头。
会试放榜这日京都热闹极了,周家也有人参加了会试,说是中了三甲,具体多少名不清楚,但周家已然是大肆宣传起来,周府门前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到隔了两条街的晏府都能听到,晏老太太不胜其烦,带了晏袖出门去找闻人老太太了。
闻人老太太特别惊喜的迎了晏老太太进自己屋子,两个老太太谈天谈地谈过去,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个老太太竟然拉着晏袖抹起叶子牌来。晏袖哭笑不得,两个老太太难得童趣,于是她就乖乖的陪着玩起来,时不时喂几颗牌给两个老太太。
于是等到闻人笑跟着母亲来时,就看着晏袖坐在两个老太太对庄上,一本正经的喂了一颗牌给自己祖母,晏老太太还以为自己运气好,笑眯眯的吃了,而闻人老太太什么都不知道。闻人笑无语,这两祖孙属于合起伙来欺负自家祖母啊,于是自请入局。两对祖孙你来我往,打了个不亦乐乎,直到快用晚膳时才停了手。闻人笑和晏袖相视一笑,居然生出一股子知己之感。
晏袖摸着自己空下来的荷包撒娇,“钱都输给您了,祖母您可要补偿孙女儿。”闻人笑转了转眼珠子,也笑嘻嘻的说,“祖母,孙女儿也要补偿。”两个老太太如何不知道是小辈凑趣逗自己开心,于是都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