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晏袖的杨姨娘,自打进门后就精神状态低迷,后来更是在晏袖四五岁时投井自尽。晏二老爷一直知道她不太好,所以她投了井也只以为是发疯了。但她其实是被下了药,她日日夜夜神情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在深夜被人有意领着去了井边。所以她不是自己投井,而是失足落水。
生下晏京的周姨娘,她自生产之日起就被下了□□。但她身体底子好,硬是没有很快毙命。一年一年的累积下来,终于在晏二老爷任上最后一年病发了,成年累月的□□如井喷般摧残着她的身体与心灵,她拼尽全力想要找人救自己。就在这时,她看见了自己年幼的儿子。
她爬过去抓住他的衣衫,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可怕,青白乌黑交织着,像是鬼魅一般瘆人。她张合自己的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破碎的声音。终于,她吐出一口黑血来,颓然的垂下了头,她死在了晏京眼前。年幼的晏京目睹了这一切以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所以自此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过话。
生下晏瑶的于姨娘是最痛快的死法,她没受什么多余的罪。她本来怀了身孕,但某天却深夜急匆匆的出了门,天色黑暗又值冬天下了雪地滑,于是她狠狠的倒在地上,随即难产,没一刻就撒手而去,她的孩子也没见到天日就夭折在她肚子里。而据她们交代,是故意在那时把她引出来,带到了特定的地方,然后才出了事。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晏老太太沉默许久,最后说道,“真是作孽啊。”然后一个人去了小佛堂念往生咒。
花厅
“那有没有审出来她们背后的人是谁?”晏袖问。晏樾顿了顿,“她们说,是南枝。”晏袖一愣,“南枝?”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说法。怎么可能,南枝是个再柔弱不过的女子,不然当时怎么会被指去监视晏京,而且后来她可是死了。
晏樾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悲是喜,他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来,“所有人都一口咬定就是南枝和她们交流,而南枝又在这之前就死了,所以一切就此成为一个谜了,再也没有人能知道南枝究竟为什么这样做了。”她们三个都心知肚明,其实这所有的事背后的黑手就是邵姨娘,可是如今就在近如咫尺的地方,她们却无论如何也不得再寸进半步了。
晏绮坐在他对面,“那女人实在很谨慎,几乎没漏什么痕迹。可是一想到我们费尽了功夫,最后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我真是不甘心。”晏袖之前就隐约觉得这一切和她可能有些关系,如今被她自己揭出来也不觉得太意外,只是她有些感慨,当年那样鲁莽的一个人居然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了。
晏袖叹了口气,“这次没有波及到她,但她却是伤筋动骨,她这些年在晏府安插的心腹几乎损伤大半。她还有晏安这个儿子在,只要没有毁灭性的证据,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有什么事。”
晏樾站起来,透过花厅看向门外的天空。“如此也好,想必她近年来翻不出什么大浪了,等以后我外任时带了母亲一起去到处看看,她也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晏袖有意打破沉闷的气氛,她笑道,“想必母亲会很乐意去和未来七嫂斗法。”晏樾无言以对,还是晏绮道,“你这丫头竟敢笑话小樾,下次不叫小樾不给你红包了。”晏袖本就是松动气氛的,闻言讨饶,“别别,六姐我错了总行吧...”
另一方面,晏二老爷感受到了被蒙蔽的莫大耻辱,但按东临律法,主不得轻易打杀家仆,如有特例要先去衙门备了案才行。但这事说到底是件丑闻,还说明他识人不清。于是那十几个人他下令不论男女都发卖给了人牙子,并让人牙子卖去了苦寒边境做苦力。边境地广人稀,又常年备战,极度缺劳动力,他们这一去差不多就是一辈子回不来了。
至于最后得到的所谓罪魁祸首南枝,她已经死了,但恼怒之下的晏二老爷还是把她的尸体从乱葬岗里挖了出来,晏老太太根本没来得及阻止他,于是他把南枝挫骨扬灰了。
晏老太太被气的不清,差点病倒了。晏袖衣不解带的守在寿康堂里几天,最后没让晏老太太情况恶化。晏老太太醒来后不住的叹气,“都是我的错,竟然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来,菩萨一定会怪罪晏家的。”
晏袖也不知说什么,“祖母不要怪自己,父亲做的事是他不对,不会报在晏家的。”晏老太太神色疲惫极了,“要是你大伯在的话...要是你大伯在的话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晏老太太慢慢睡着了,晏袖看着她皱着的眉头,心里突然对那位在别院养病的大伯十分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大伯只是个传说,不会出现啦哈哈哈。。。
☆、第 36 章
平阳
时间进入盛夏,距离东临军队阻击达虏于此地已经有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东临与达虏进行了数次交战,有几次甚至差点被达虏夺取了城池。但最终东临军队还是守住了平阳,尽管平阳周边十数里已经荒无人烟了。
而身为主将的闻人歌,身先士卒,每次作战都与士兵并肩作战,丝毫没有撤退。他的身上多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一道从心脏边划过去,险之又险的从鬼门关回来了。
军营大帐
闻人歌静静看着帐中的沙盘,几次交战之后,敌我双方都陷入了疲惫期。但他知道这份平静是假象,达虏开战是为了夺城,从而夺城里的东西。庆阳城被屠正是因为没找到城里的物资,所以达虏首领要继续南行。
而行兵打仗讲究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耗下去没有好处,达虏的首领不是傻子,很快就会爆发下一次战斗。
想到这儿闻人歌松开手里的旗子,倚坐在了身后的案上。当时他急行军初到平阳时,正值康国公率部回撤。康国公中了埋伏甚至还收了不轻的伤,军医救了这些日子还在床上无法下地,军心大为不稳。加上他在此之前从未上过战场,士兵们对他带兵而来表示了极大的怀疑,所以他整顿士兵时意料之中的受到了阻碍。
但很快就爆发了第一次战斗,他披甲上阵迎敌对战。经过一番不短的交战后,东临军队在平阳首战告捷,军心稳定下来。后来每次对战他都毫未退缩,士兵们都没有什么别的心眼,有异议也只是怀疑他花拳绣腿说得好听,在战场上害他们白白丧命。他的作为都被看在眼里,于是他们渐渐就接受了他这个主帅。
另一方面,康国公一直不能下床。康国公世子康肃之作为将门之后自有自己的傲气,并不服气在此之前籍籍无名的闻人歌坐在主帅位置,他带着康国公部属私下多次煽动士兵质疑闻人歌决定。他也一一尊重了老将之子的面子,任了他为副将,统领一队人马。然后康肃之在之后的交战中像与闻人歌挑衅一般,热衷于在马上杀敌割头,数量甚巨。
闻人歌想到这儿嗤笑一声,“蠢货。”这时惊蛰掀帘进来,“公子,康国公世子去了平阳城北的笑春风。”那是一处青楼,战时狎妓本是大忌,但闻人歌听了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此时无战,且让世子去玩玩好了。”
惊蛰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顿了会又说起另一件事来,“公子要找的属下已经找到了。”闻人歌这才算提起精神来,“如何?”惊蛰笑道,“此刻正在城里的一家书肆里。”闻人歌直起身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