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太太身体不好,在德妃的请求下,炎热的天气里她总是会留在晏家别院避暑,所以一般这样盛大的场合都是邹氏代表晏家参加的。
“多谢娘娘爱护了,您这儿的花茶可是极好的,咱们自己做都做不成您这个味道。”邹氏客套了两句,转而夸赞起自己女儿来。晏袖瞄着德妃的神色,她虽然笑着在听,但眼中却有着不易发现的厌烦,但邹氏并未发觉,还顾自说着。
晏袖暗笑,邹氏这真是一门心思想送自己女儿当娘娘啊,只是不知这份一厢情愿最终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高座之上的德妃心里不虞,这个二嫂还真以为自己是她的亲姐姐啊,居然还想插手陛下身边的事,简直愚蠢,怪不得会让庶长子生在自己儿子之前。
她目光扫视一圈,忽然发现一旁自打进来就存在感极低的八侄女嘴角不易察觉的笑意,于是她饶有兴致的打断了邹氏的喋喋不休。“八侄女在想什么?”
晏袖不防被点到名字,怔愣之下一时没能接上德妃的问话。邹氏被打断话语心里不大高兴,再看庶女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时心头火起,“娘娘和你说话呢,愣着干什么?”
晏袖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垂首道,“臣女只是想到了自己的手帕交,谢夫人在臣女处也是这般句句话都不离她,她总是和臣女说谢夫人嫌弃她,但谢夫人心里却是以她为傲的。臣女就想,天下的母亲大约都是这样一片慈母之心的吧?”
德妃似乎回忆起旧事,她的神色柔和下来,“没错,早年本宫没入宫时,本宫的母亲也是这样对待本宫的。”她看着晏袖怯懦的样子笑道,“你说的手帕交可是谢氏四姑娘谢信芳?”晏袖微微一笑,“正是她。”
德妃笑开了,“说来你能与她做朋友真是奇了,那丫头是个傲气的,一张嘴可是利得很,少有人得她喜欢。”晏袖一本正经的摇头,“信芳人很好,臣女没觉得她骄傲呀。”
这下德妃再也绷不住了,捂嘴笑骂,“你这丫头。”邹氏被晾在一边半天,神色颇为难看,于是斥道,“娘娘在这儿,你嬉皮笑脸的做什么?!”
晏袖像是被吓到了,神色陡然晦暗下去,“是臣女不是,娘娘恕罪。”德妃制止了她的请罪,玩笑道,“谢公子和你到底没在一起,你却还是和四姑娘成为了朋友,你们也真是有缘分。”晏袖神色肃然,“三公子人极好,臣女不欲三公子身后冷清,况且臣女本来就该如此的。”
她的意思就是对于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是万万不会碰的,入宫多年的德妃当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德妃若有所思的看着晏袖,晏袖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片刻德妃就温和的笑了,“你这丫头倒会说话。”然后转头去和邹氏话起家常来,却是再没理她。
邹氏心里舒服许多,不知她哪句话惹恼了娘娘,她这幅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实在丢晏家的人。晏袖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方才那一瞬间她分明见到了德妃眼中满意的笑,她这算是表明了自己无意于入宫分宠的立场。
邹氏到底没再夸自己的女儿,因为没多久流芳殿就来了一堆人。带头的正是皇族大帝姬齐明月,她带着德妃的小女儿则音帝姬来找德妃了。
要说这位大帝姬的身世也非常人能比,她与当年的太子齐朝阳乃是双生子,都是先靖安皇后所出。齐朝阳生来聪慧过人,三岁入上书房,十一岁博览群书出口锦绣,治国之道信手拈来,今上当时爱惜极了,不仅早早立为太子,而且还带着他上朝议事,一时炙手可热。但没想到他十三岁那年得了一场风寒,本来只是一个小病,但不知为何却越病越重,药石枉然,最后死在了那年的二月里。
皇后大为哀恸,就此缠绵病榻,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竟也随之而去了。今上一时之间不仅失去爱子还失去了佳妻,这份打击让他身心俱疲,十年未曾立后立太子。
而明月帝姬作为幸存的那个人,今上把对皇后太子的爱投注到了她的身上,极尽疼爱,不仅赏赐公主府及大量封地,还许她可以自行择婿,驸马尚公主之后还会加封王爵之位。无数人对帝姬趋之若鹜,但帝姬却一个也看不上,所以她的婚事就这样拖到了现在,明月帝姬至今已有二十三岁,尽管无人敢嘲笑她,但她还是变成了一个世俗意义上的老姑娘。
明月帝姬一进来就凑到了德妃身边,“娘娘太坏了,竟然把小则音给我照看,这把我给累的汗都出来了。”语气很是亲昵,德妃也亲密的点着她,眼中带着十足真心的疼爱,她笑意盈盈道,“你这泼猴,连我都敢取笑,我非禀告了陛下好好说说你不可。”
皇后去后今上心疼失去母亲的大女儿,于是把她带到了当时无子的德妃身边养着,这些年过去两个人竟然处的宛若亲人一般了。晏袖静静看着举止大方神色自若的大公主,只觉得她眼神澄澈纯净,应该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只是可惜在自己的婚事上半点不顺。
则音帝姬见长姐取笑自己,于是嘟着嘴抱怨起来,“皇姐就是欺负我说不过你,母妃快替我说她。”她还年幼,声音稚气未脱,但偏偏一本正经的大人样子,一众人看的大笑起来。
众人说说笑笑了半刻,殿外进来几位内侍,为首年纪稍大的笑眯眯的行了个礼,“德妃娘娘吉祥,明月帝姬也在您这儿正好,皇上从修思殿出来了,正要往集贤殿去,老奴特地请您先去。”德妃点点头,温声道,“高公公劳累了,本宫这就出发。”
抵达集贤殿时朝臣女眷都已经到了,周淑妃何齐妃也到了,女眷们见到德妃进殿纷纷起身行礼,德妃一一回应不提。晏袖跟在最后边,刚刚坐下就听到殿外传来一声尖细的通传,“陛下到,贤妃娘娘到。”
于是晏袖又随着众人起身跪下去,“参见陛下,陛下万福。参加娘娘。”眼前一道明黄色衣角一闪而过,而后听到高座之上一个威严的男声朗然道,“众卿平身。”又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声音,“谢陛下。”
好容易安置好之后,晏袖已经是饿的不行了,她的位置虽在德妃不远,但邹氏刻意给了她一个偏僻的地方。晏袖也乐得如此,趁着无人注意捏了块蟹壳酥扔进嘴里解解饿。
皇帝的生辰,大家自然都是说些凑趣好听的吉祥话,什么寿与天齐千秋万代的,晏袖听着也没什么新意,席上还有不少青年人上前给皇帝念了讨喜的诗文,好像皇帝都喜欢听这样的话,连连点头赞许。
这时皇帝下首座上某位身着宫装的丽人笑吟吟的开了口,“今年年成甚好,各方也是安定,可见陛下的福泽佑及我国内子民了。”皇帝温和的笑了,“爱妃一向会说话,这话说的朕舒服。”那妃子就笑,“这可不是臣妾恭维陛下,绥儿月前出去巡视西边,只见陛下治下海内一片升平景象呢。”
皇帝满意的大笑一声,“你啊你,这张利嘴,绥儿可不像你,他只会闷着头做事。”下座一个玄色衣衫的少年郎就站了起来,“父皇交代的事,儿臣半点不敢懈怠。”接下来就是一番父慈子孝的温馨场景。
这话说出来晏袖立刻就知道了那位妃子就是周淑妃了。她是四妃之一,入宫接近三十年,颇得今上关心,还育有十八岁的皇六子齐怀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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