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夷终于收敛了脸上随意的神色,他拔出剑来,遥遥指着椒房殿内,“你当真以为你能扭转乾坤?”言罢直向椒房殿冲去。
但随即有千百枝羽箭如瀑般倾泻而下,周天夷不得已回身防护。箭矢颇为紧密,周天夷随手抓过最近的一名文官挡在身前。那文官懵然间已身中数支羽箭,眼看就是不活了。
周天夷看着百米外好整以暇的闻人歌,不由升腾起浓重杀意来。这世上敢阴他周天夷的人,尽皆化为白骨了。不过是一个瞎了的竖子,也敢这般猖狂?
他这样想着,又随手抓过一个文官,下令直攻进椒房殿,先杀戈帝者重重有赏。然后转过头去往不远处的闻人歌处掠去。但并没有等他到达目的地,数十人已经围了上来,直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饶是他骁勇善战,也双拳难敌四掌,何况此时此刻围着他的还不止四掌。周天夷大怒,“竖子,你就这点本事么?!”闻人歌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武昌公此言差矣,你多年征战对兵法该了如指掌。眼下境况,在下已经明知不敌周公,再和你打斗岂不是十分愚蠢?”
而此刻宫城里已经是十分混乱了,武昌公带来数千士兵,虽然个个都能当两个人用,但到底闻人歌带来的人远多于他们,因而渐渐还是陷入了颓势。周家子孙勉力还算存活大半,但其他的人就没能剩这样多了。
无论周天夷有多不可置信,最后戈帝还是完好无损的从椒房殿走了出来。他看着胶着的场面,走向被擒住的周家长子身前,“周天夷,你降是不降?”说着一剑刺在他的心脏位置,周天夷环视着周氏族人,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但他并没有俯首称臣。戈帝扔下剑,“我不会这样轻易的杀了你,周天夷。”
这次兵变以主将被抓结束,涉事相关人等均被暂且压往天牢等候判决。
第二天一大早,宫城里降下旨意。武昌公周天夷趁君上染疾携带数千兵马攻入宫城,妄图谋夺帝位,其心可诛。着剥夺周天夷武昌公爵位,周氏上下族人知情不报,全族贬为庶人,有官位者废去,全族问斩。
株连的官员大大小小有十几个,从者均斩首示众,族人五代以内不准入朝为官。以右相为首,这次事变涉及到的文臣武将们何止流血百步,他们的鲜血染红了顺安门的阶梯。
淑妃因育有皇子成年,特赦免于流徙之苦。又二日,齐妃进言淑妃是天宝十三年太子朝阳夭亡的罪魁祸首。贤妃、德妃皆应和。陛下大怒彻查,后查明真相确为如此。
淑妃周氏恶毒阴狠,谋害太子朝阳,导致先靖安皇后扶氏崩逝。陛下顺应众人意愿,下令废去淑妃周氏妃位,着贬为庶人,六皇子齐怀绥立为绥王,即日迁往封地绥渊,终生不得回京。
高台之上,明月帝姬沉默的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行刑过程,然后脸上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她说,“我等这一天好久了。”她身边立着一人,正是齐怀瑾。“我多年来一直不肯嫁出去,为的就是替母后和朝阳兄长亲眼看看,那周氏一族人的下场。如今我终于看到了,便是死也甘心情愿了。”
齐怀瑾静静听着,并没有插嘴的意思。明月帝姬呼了口气,“皇弟,如今我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父亲老了,这桩事也了结了。以后的东临,就交给你了。”
明月帝姬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这里,没有再看一眼身后的行刑。这时有风飒飒,齐怀瑾抬头望了望渐渐放晴的天空,神色悲喜莫辨。
这次的事变,总共处决了官员十七名。其中最高的职位是右相徐良生,连带武昌公下属武将信长越,康国公等人,均被抄家示众,可谓是京都贵族的一场浩劫。东临史书上称此次动荡为“武昌之变”。
当然了,有降罪的就也有接受封赏的。此次事变中参与营救的金吾卫谢信怀晋为武威校尉,统领宫城防御;平远将军罗宣平加官平远公,世袭不替;最后赶回的闻人家长房嗣子闻人歌,加封鸿明将军,待其继承长安侯爵位,晋为长安公,世袭不替。
晏府
晏二老爷这几天头很痛,因为晏樾升官了。当时京都气氛紧张,他怕牵连到晏家,于是避而不出。但晏樾照常去了,事后从翰林院被挑去了兵部,做了兵部侍郎,和晏二老爷同级了。作为堂堂一家之长,却和自己儿子同级了,他自觉面子扫地。
让他头痛却不止这一件,二女儿嫁给的那个平平无奇的鳏夫罗宣平也成了平远公,这下二女儿成了一品公爵夫人。而他一向看重的大女儿所嫁非人,此刻因为牵涉到谋反大罪中,本来世袭不替的爵位改为一辈一降,三代之后就没得爵位了。大儿子也还在邢台给事郎一点都没挪窝,眼看就要埋没了。一堆事在一起,直让他头痛眼痛心口痛,到处都不舒服,艾叶味也在晏府飘荡,久久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写到晏二老爷的心理活动时超爽的~
☆、第 44 章
终于,十月二十六到了。晏袖头一天晚上根本没能睡着,虽然早有准备,但她一想到第二天要嫁去闻人府了她还是感觉特别紧张,因而拉着谢信芳说了大半夜的话。
天还没亮,晏府里就热闹了起来。作为晏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晏袖的出嫁可以说得到了极大的优待。前来添妆的有平远公夫人晏绮,武威校尉谢将军的夫人谢信芳,其中最位高权重的是八皇子妃,如今的太子妃闻人笑,她送来了价值不菲的珍宝。
去闻人家参加亲事的都是贵族,对于一个庶女来说可谓是十分的难得了。某个夫人低声道,“这位新娘子可真是好命,听说她订下婚事的时候鸿明将军还是个闲赋在家的,如今却位高权重至此。”“可不是,以后她可享福了...”
庄周走过她们身边,嘴角露出笑意。对于外人来说,晏袖有今天是天降好运,可世上又有什么运气可以平白无故的从天而降的呢?
吉时到,喜娘扶着凤冠霞帔的晏袖迈出陶然居,晏樾正等在门外,见她出来露出笑容,随即背起了她。晏袖蒙着盖头,只感觉在他背上十分安定温暖。快出晏府时,晏樾忽然低声道,“八妹,从今以后无论世事如何,我们都会在晏府为你撑腰。你尽管放心去吧。”晏袖眼前一酸,“好,我记住了。”
出了晏府后,闻人府迎亲的队伍早已候在门外。因为失明不方便接过新娘的闻人歌立在一边,听着晏樾将晏袖放进喜轿,他微微一笑。
因着这一桩亲事是变乱之后头一桩,所以宫里格外的宽松,于是闻人家的迎亲队伍一路吹着喜庆的调子绕城一圈,最后抵达了闻人府。
接下来的就是所有新人都要经历的一切,晏袖跟着闻人歌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完成了全部过程。当礼成响起时,闻人歌在喜带下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晏袖从前一天开始一直悬在喉咙的心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闻人歌去应酬来访的宾客,晏袖坐在新房里。夏至笑道,“姑娘...不应该叫少夫人了,少夫人,刚才少爷派惊蛰来告诉您他在屋里放的吃的都是您爱吃的,叫您不必顾忌,别饿着自己。”
晏袖盖头下的脸红了红,“你这个丫头,看我早晚找人治你。白露呢?”夏至笑嘻嘻的,“回少夫人,白露姐姐给奴婢哥哥送吃的去了。”晏袖叹气,“有了情哥哥就不要我了。”白露正好走进来,“您又说奴婢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