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盖上盒子,正欲从腰间取出钱袋,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探头往外一看,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门口,驾车的马夫带着斗笠,看不清楚脸。
“公子,就是这里。”
“嗯,去吧”,说话的人语调平稳,不高不低,带着一股浓浓的倦意。
一个包裹从马车里递出,马夫接过东西跳下马车走进成衣铺。
楚蘅抱着盒子,离开时,眼神和对方有一瞬间的交接,然后擦身而过。
她弯下身子取伞时,瞥了一眼,恰巧李掌柜解开了包裹,抖落一件女子的大红衣衫。
看到那件衣服时,不知何故,楚蘅的心竟猛地一抖,手中的伞差点歪倒。
“今日下这场雨,希望不要有惊雷才好。”
马车里突然传来声音,楚蘅一怔,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正欲开口,紫电骤然穿破云层,一声惊雷刺破天空。
楚蘅又抖了抖,今日怎么如此不对劲,她不再多想,举着紫竹伞快步冲进雨幕。
成衣铺内,李掌柜的脖子上架着一把白晃晃的长剑,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故。
他不过是说了实话,怎么就招来了杀身之祸,眼看刀口就要舔到脖子,他连连讨饶:“大爷饶命!”
“让你改就改!”
李掌柜皱紧眉头,颤声道:“这件衣服的料子早已断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的实在改不了了啊。不过,您若是喜欢,小的保证能按这个样式给您做出一般无二的一件衣服。”
对方似乎不能做主,他看向门外的马车。
马车里传出声音,他似乎很是失望:“是我强人所难,算了,走吧。”
斗篷客收回长剑,卷起包裹,离开了成衣铺。
听马蹄声远去,李掌柜这松了口气,顿时瘫软在地上。
************
楚蘅取了新衣,却没回城主府,而是冒着大雨来到城郊一处坟冢。
坟冢四处荒草丛生,墓碑上没有刻字,她吹了声口哨,伴随着哨声响起,一个个小家伙从地底钻了出来。
鼹鼠群从荒草中挖掘出一个地洞,楚蘅将手伸进洞中,墓门转动,一条密道出现在她眼前。
楚蘅弯腰走了进去,墓门自动合上,鼹鼠将翻出的土从新盖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蘅进入地下墓地,因为下雨的缘故,墓室阴暗又潮湿,她划燃火镰,将石壁上的灯点亮。
“嘎!”
突然有一庞然大物朝她扑来,她丝毫不惊慌,而是仿佛迎接老朋友一般伸开双手将对方拥住。
“嘎嘎嘎!”
“哎哟,炎华,你怎么又长胖了。”
火翎鸟扑腾着翅膀,表示严重抗议。
“好吧,好吧,我错了,快让我进去。”
火翎鸟松开宽大的翅膀,退到一边。
楚蘅朝内室走去,里面陈列着两副冰棺,冰棺里的人都紧紧闭着双眼。
她走向左边那副,猛地用力,将盖子移开,然后取出怀里的东西。
那是一朵白色的花,花瓣层层叠叠,比莲细长,花朵隐隐逸出流光。
里面的人左臂断了,整张脸似乎被烧毁大半,然而他却还留着一口气,脉搏在微弱地跳动着。
“哥哥,这是第六朵七夜昙,还剩下最后一朵,你再等等,只要吃下最后一朵,你就会彻底起来。”
楚蘅划破手中,用自己的血浸润了这朵花,花融化在血里,她将血滴入对方口中。
血液进入那人口中,他脸上的烧伤正在逐渐恢复,更神奇的是,他的断臂在逐渐生长,已经长到了手踝。
楚蘅盖好棺木,又来到另一幅棺木前,里面的人蓝衣银发,整个人好像要变透明一般,抹额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他眉间的霜雪徽记已彻底消失。
楚蘅划破手心,对准他的胸口,血流进他身体里,原本塌陷的肌肤又恢复如初。
“师傅,你会变成这样,都是我不好。虽然现在我只能暂时保住你的身体,但我会想办法找回你的心脏,绝不会让你灰飞烟灭。”
棺木里的人没有回答她,也无法回答她,他早已气息全无,只有身保存得完好。
“嘎!”
楚蘅坐在石头上,火翎鸟将头放在她腿上,她拍了拍它的头,“我知道你很想出去,可是现在还不行。最后一朵七夜昙至关重要,若是没有服下最后一朵,哥哥就是醒来,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
火翎鸟扭了扭脖子,楚蘅安抚道:“别的地方可没有噬魂石,而且七夜昙必须要在暗不见光的地方才能发芽生长,就算我把它偷出来,没有巫甄的暗夜祭坛,它也不过是块石头而已。”
火翎鸟耷拉着脑袋,似乎是妥协了。
楚蘅抱住它的脖子,顺了顺毛:“你再忍忍,我一定带你们离开这里。”
“我会找到阿唐,然后我们一起回孔雀谷。”
想起那张狡黠的脸,楚蘅嗔怒道:“臭阿唐,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生气,你要是还不出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明明说好,永远不会离开她的,骗子,都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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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坟冢,楚蘅回到城主府时,主人正在惩戒奴隶。
花鸟院里围了许多人,城主提着鞭子站在屋檐下,大雨中跪着一个奴隶,他的背部早已皮开肉绽。
“说,是不是你偷的!”
话音刚落,那奴隶少年又挨了一记鞭子,不由发出一丝低低的□□。他埋低了头,嘴唇发颤,低声回道:“我没有…不是我。”
楚蘅拉着旁边的侍女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城主为何又在罚他?”
那侍女凑在她耳边,“主人说他有块心爱的玉珏弄丢了,此前只有温阳进过主人的房间,主人认定是他偷的,这不,正在逼他招供呢。”
楚蘅问道:“可是一块龙首玉?”
对方一惊:“你怎么知道?”
她当然知道,两天前,她亲眼看见顾雪衣将那块龙首玉扔进了瑶光湖。
他分明就是设计个事端故意折磨这个少年奴隶。
“哎,温阳虽然是南纡人,可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平日里傻乎乎的,温顺得很,怎么会偷东西呢?”
楚蘅心道:正因为他是南纡人,所以才要折磨他。
顾家本是栖凰南部最显赫的家族,荆南之战中南纡攻打栖凰,这个家族便一朝覆灭,顾家家破人亡。
直到裂国之变后,顾雪衣凭借一人之力端了六巫之一巫甄的部落,名声大噪。
破城后,他屠城数日,杀尽巫甄一族,用巫甄的神殿做府邸,在这里建立了风雨城。
雨中跪着的这个,叫温阳,是顾雪衣从市场上买来的南纡奴隶,时不时拿来折磨一番,以泄心头之愤。
“你,过来!”
旁边的人用手肘捅了捅楚蘅:“楚蘅,发什么呆,主人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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