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谁?”
兰若端蒙垂下眼睛,道:“舍弟,兰若晏宁。”
唐无双一惊,不由开口道:“兰若家的人不是都…怎么还会有人活下来?”
兰若端蒙沉声道:“有人看到他被卖入城主府中为奴,若是被顾雪衣知道他的身份,他肯定活不了。”
唐无双啧了一声,“那你此次行事还真是鲁莽了。”
兰若端蒙急道,“怎么说?”
唐无双挑眉,开口道,“我问你,跟你交手的可是风雨城第一高手燕雀?”
“不错。”
“你用的又是否是寻常武功?”
他这样一问,兰若端蒙已明白了七八分,他武功路数中夹杂着异域术法,正是仗着如此,他才敢贸然行事。
燕雀是什么人,只要一过招,自然知道有古怪。
“可我没用过兰若家的术法。”
“你外出游历的事,众人皆知,一查便知道去了哪些地方,学了什么路数,燕雀不傻,恐怕已猜出了你的身份。”
若是弟弟身份暴露,以顾雪衣的手段,他必有性命之忧。
“不过,你是兰若家的嫡亲,他是庶出,你们并非一胞所出,你又何必如此紧张他。”
兰若端蒙闭上眼睛,痛苦道:“晏宁虽是庶出,却是兰若家唯一一个和我说得上话的人。他母亲出于烟花之地,他虽是兰若家的儿子,却从未被当成主人看待过。父亲去世后,母亲嫌弃他们母子,便时常给他们罪受。想必我离家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晏宁天性纯良,善良真诚,无论如何,我不能把他卷进这次事端。更何况,除了他,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了。”
唐无双沉吟片刻,笑道,“这个好办,你想办法让顾雪衣觉得他不是兰若晏宁不就行了。”
兰若端蒙双眼放光:“怎么做?”
“杀了他。”
兰若端蒙怒气冲顶,扣住他的前襟,“你说什么!”
“又不是真让他死,你真是性急,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掰开兰若端蒙的手指,唐无双被弄皱的衣服,带得他腰间的小铃铛叮当作响。
唐无双将计划细细说给端蒙听,最后他终于点头答应。
“你下手一定要拿捏妥当,不要真的害了他。”
唐无双沉声道:“放心,南纡术数我也通晓一二,我有分寸。”
兰若端蒙对这个弟弟倒是有情意深重,若真是想报仇雪恨,就该极尽利用才是。
他在心中笑道,唐无双啊,唐无双,你何时也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
不过,若是为了心爱之人,即便下地狱,他也甘之如饴。
一想起那个人,他便不自觉的笑了。
再等一等,等我拿到东西,很快就会回来。
唐无双带上黑色鬼面,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了面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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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苑,流声亭。
晨曦微露时分又下了一场雨,花草树木上都带着一股湿意。
一缕白雾从香炉中悠悠荡荡地飘出来,亭子里的两个人正在对弈。
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
“先生到访风雨城,可是上面有什么指示?”
执白子的人淡淡道:“那倒不是,此前听闻风雨城是南纡风景最佳之地,我早就动了心思想来看看,如今闲赋,便来了。希望你不要介怀才是。”
顾雪衣拱手道:“先生哪里的话,当初若不是先生的救命之恩和提携之情,凭雪衣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大仇得报,更没有雪衣的今天。先生对雪衣恩同再造,莫说是看看风景,就是您要这风雨城,雪衣二话不说,也会拱手奉上!”
“雪衣言重,我只是有些累了,不想被人打扰,想借你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
顾雪衣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开口道:“先生放心,先生的行踪,雪衣一定守口如瓶。”
“对了,昨日府里有些动静,可惊扰到先生?”
白子一落,听他开口道:“无事。”
“那便好。”
他抬眼看了看对方的衣物,竟是云罗鲛绡制成的。
云罗鲛绡质料轻薄,质地如云般柔软,却可挡风保暖,穿在身上感受不到任何负荷,是一种顶级珍贵的材料。
他叹息道:“此前担心先生的身体,命人觅了冰蚕丝,现在看来,实在自惭形秽。”
“心意我领,你才接手风雨城,内乏外交,太多事需要你操心,这些俗事无须你亲自料理。”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眼亭子外的人。
亭外,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
左边的剑客宽肩窄腰站得笔直,右边那个却显得不知所措,站立难安。
一看他的肤色,他便开口问道:“你在蓄奴?”
顾雪衣看了看温阳,他似乎忘了穿鞋,光着脚,左边摩擦右边,双手不停哈气,看起来又呆又笨。
一看到温阳,顾雪衣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双亲惨死的场面,他浑身立刻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气。
月先生轻咳了一声,他惊觉,立刻收敛了杀意:“在先生面前失态了。”
“你要做的事,我无权过问,不过切记,凡事适可而止,否则过犹不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过往,神色一时黯然。
“雪衣受教了。”
“十日后是清明,届时你可会回故地?”
顾雪衣摇摇头:“我已在这里为双亲立了衣冠冢,荆南物是人非,回不去了。”
顾雪衣的神情悉数落入了温阳眼中,他只是太冷了,本想和旁边那位搭搭话,可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太好搭话,便回过头去看,没想到竟看到了自己不该看的情形。
主人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悲伤却浓得化不开,他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主人似乎变得很脆弱,单薄得像一张纸,轻轻一碰就会被撕碎。
他很难将眼前这个脆弱无依的人和平时那个凶神恶煞高高在上,仿佛掌控一切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第一次感受到顾雪衣身上人的感情,这种认知让他愕然和诧异。
“你在看什么!”
一声大喝让他猛然一惊:“对、对不起,主人,我…我错了。”
顾雪衣有些心烦意乱,脱口而出:“哦,你哪里错了?”
温阳被发觉,咬着嘴唇,心一横,开口道:“我、我、我不该偷看主人!”
……
顾雪衣被他惊道,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轻笑,他便觉难堪,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深深转了话锋:“去把朱总管给我叫来!”
温阳本以为会被处罚,没想到只是让他去跑腿,于是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他没穿鞋,青石板上又长了青苔,刚走到湖边便摔了个四脚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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