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儿,好美好美的人儿!师父,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喜不喜欢交朋友?”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离妄盯着犯花痴的徒儿,心中不由划过一丝怒意,“她叫女贞。”
“女贞,好好听的名字。”脑袋里晃荡着方才匆匆一瞥的惊艳,陶林喃喃的念着“女贞,女贞……”再一连念了数遍之后,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不会是……”狐狸眼慌张地凝视着这颗在阳光下分外炫目的光脑袋,下一刻便看见它上下微微一动,“会吃人的树妖,尤其爱吃那种闹腾好动的人。”
“闹腾好动的人?”陶林瞬间觉得脖子后头凉飕飕的,“师父你骗人的吧?”
“出家人不打诳语。”离妄冲着他慈爱的一笑,可这笑怎么看都带着一丝捉弄人的意味,尤其是那双眼睛里泛着的快要盛不下的慧黠。
陶林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在诓自己,但对女贞的喜爱,也确实因为离妄的话而下降了一大半。师徒二人跟在盛大夫身后,片刻后就走到了后者的家门前。
因为是梦境的缘故,盛大夫的家被一团幽绿色的气流包裹着,而这里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干净整洁。
师徒二人被这施了妖法的气流困住,一时半会儿进不了屋子。面对这些流光辉映出的画面,陶林渐渐觉得心口闷的难受,她好像开始明白了那妖怪为什么想要杀了整个村子的人,如果换成是她的话,或许也会这么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留言~
☆、南柯一梦(七)
她有了名字,那人唤她“贞儿”,她喜欢这个名字,更喜欢取名字的人。
尽管看不见他,却知道那一定会是张温暖至极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会落满星光,而将这些光芒捧在手心里就可以温暖一颗破碎的心。
那人待她很好,细致入微的好应该就是喜欢吧,她这样想着,心里就会觉得开满了春花,甜美的芬芳漫上来,黯淡无光的人生就此晕染了一束白月光。
“姑……姑娘,你……你该上药了。”拿着白纱布和药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年轻大夫,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以致于一向不善于和女人搭话的大夫,说话愈加不利索起来。
“可是我看不见,不如你帮我换吧。”姑娘知道是这个容易害羞的男子救了自己,她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渐渐浮现出了一张温暖干净的脸,淡淡的绯红涂抹在他脸颊的两侧,眼睛里藏进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可……可是,男……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怕……怕影响了姑娘的名声。”年轻大夫的手抖动得更加厉害了,他觉得脸颊滚烫,嗓子干燥,眼前的姑娘如梦似幻,仿佛呼吸再用力一些,就会消失不见。
“你是嫌弃我不干净吧。”姑娘的声音瞬间低沉了许多,带着些悲伤落进年轻大夫的耳朵里,使得他整颗心都跟着揪紧在了一起。
“不……不是的,我……我怎么会嫌弃……嫌弃姑娘,只是……只是……”
“既然不嫌弃,那就帮我上药吧,这里很疼。”姑娘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神情楚楚动人。
像是受了某种不可拒绝的蛊惑一般,年轻大夫的指腹,轻柔的触碰到了姑娘的冰冷的手腕。
“我不在乎名声。”她突然倾身贴着年轻大夫的耳朵说道,“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它让我觉得很安心。”
于是窜入鼻息间的药香味又加重了几分,年轻大夫握着药膏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就要冲破所有的阻碍,面对这样陌生而汹涌的情愫,他无法抗拒更不知如何是好。
“你再不给我上药,我就要疼死了。”
花了许久熬制的药膏,通过年轻大夫的手指涂抹在姑娘狰狞可怖的伤口上,大夫的手指很轻柔,每抹一下都会小心翼翼地询问姑娘疼不疼,而姑娘总会用着一种撒娇的语气回答“疼”,于是大夫连忙重复说着“对不起”,手上的动作益发温柔而仔细。
这样的“疼”和“对不起”不知被二人重复了多久,那些白色的纱布才裹住姑娘上好药的伤口。而这一会儿,两人又默契般的谁都不再说话。本以为很快就收拾完的药物,年轻大夫却摸索了很久,他心中兜着很多话,琢磨着这些话应该如何说出口,却始终止在了嘴边。
他一向是个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的愣头,村里人都这么叫他。他也不反驳,因为觉得那些情啊爱啊,都不及手中的草药来的亲切可爱。
直到现在,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嘴巴能像“小狐狸”陶林一样,毫不费力的就能将自己揣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谢谢你。”
年轻大夫刚要迈出门去的脚顿了下来,他的心一定是被灌了进许许多多的蜂蜜,不然为什么连呼吸都是甜的。
“没事,姑娘没事就好。”他再也忍受不住想要大声呐喊的冲动,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绕着不算宽敞的院子跑了数圈,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傻笑着。
“明儿,你怎么能娶这样不清不白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是个瞎子,什么活儿都干不来,只会拖累这个家。”
精明干练的老妇人,故意将声音提得老高,为的就是自己这番话可以传入内屋那个狐狸精的耳朵里。
“娘,贞儿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不能弃她于不顾。”神色间有了男人担当的年轻大夫,握紧着拳头,第一次违背了自己娘亲的意愿。
“你,你们!好啊……”老妇人捶着自己的胸,明显是被自己儿子的话气到了,“你真的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了。”
年轻大夫连忙扶住站不稳脚的妇人,“娘,我喜欢贞儿,她不是狐狸精而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屋那方布帘后头的人影微微颤动了一下,同一时间满院因为冬时衰败的花草,纷纷恢复了最明媚的生机。
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吧,让一只妖为了他,愿意放弃百年的修为,只想好好伴着他守着他,过完这一生一世。
她自从嫁入盛家后,就被藏得很好。因为婆婆不喜欢她,说她的模样太过惹眼,不是个守得住的媳妇儿。
她很听话的一直住在内院,从未踏出过这院子一步。她不觉得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她喜欢安静的坐在阳光照拂得到的窗台前,用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呼吸着那人身上熟悉的药香味。
“孩子,你瞧那就是你爹爹。他啊,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呢,不怎么说话,不怎么明白男女之事,是棵生长在悬崖上的青木松。可是他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大夫,他救了娘亲,还给了娘亲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你爹爹一定不知道,娘亲有多爱他。”
暖色的光晕涂抹在这张柔婉而艳丽的脸上,她白皙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温柔如水的笑容自她玫瑰色的唇边漾开来,惊住了一双朝这处望来的细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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