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乔誉站在渡梦河岸上,耳畔回想着同打更老人的对话。
“这河里有水鬼,那些睡莲都是水鬼用来迷惑人的,公子千万不要去摘啊。”
“我不怕什么水鬼不水鬼的,我要将那睡莲摘去送给我的心上人。”
“公子不要说什么胡话了,快回家去吧。没有哪家的姑娘会这么狠心,在深夜里让公子去摘那河中的睡莲。”老人颤巍巍的手拎着一面老旧的铜锣,夜风将他一双眼睛吹得极为幽深,让乔誉觉得那里头一定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指着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声音中染上了星星燃烧后落下的灰烬:“她就像这颗星子,离得我那么高又那么远,璀璨而夺目。而我只是一只渺小的萤火虫,却不自量力的想要离得她近一些,渴望能够伴在她左右。”
老人看着那颗除了亮了一些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星子,摇着头嘀咕道:“哎,这年头的疯子说的话都一个腔调,可偏偏这些疯子还都长得这般好看,果然上苍是公平的,给了他们俊美的容貌,却没给他们一个正常的脑子。”打更的老人见自己的劝说不管用,也就叹着气离开了。
乔誉看着满河面的花骨朵,才想起睡莲只有到了白天才会开放。阴冷的河风吹拂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可他的心里头念着沈春花的脸,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能够吓得住他。
他“扑通”一声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一点一点的朝着那朵闭合的睡莲游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化作了一尾鱼,不知疲惫的朝着心中的白月光游去。冰冷的河水浸透四肢百骸,只要心是炽热的,那点光就不会熄灭。
渡梦河里没有什么水鬼,它们全都藏在人的心里。只是乔誉的心里藏了一个沈春花之后,就再也藏不进这些水鬼了……
沈春花站在那里,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个男人抽的一干二净。他回来了,还带来了渡梦河的睡莲,他真的是一个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沈春花知道自己不应该回头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里面被乔誉这个傻子占得满满当当。
看着沈春花转过身,乔誉眼中的欢喜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他紧张地捧着手中的花骨朵问道:“你可喜欢?”
“你是傻子吗?”他的头发上还夹着绿色的水草,脸色苍白而憔悴,衣服上滴着水渍,这副模样哪还像个玉面书生。
“为了你,我愿意做个傻子。”乔誉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发晕发烫的脑袋,让他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在倒地的那一刻,他依稀看见沈春花接过了自己手中的睡莲,说着我很喜欢。
说不为所动的那都是假的,乔誉倒下去的那一刻,沈春花慌乱的叫着他的名字,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好看的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应有bgm:做一个傻子多么好~
☆、春花遇(六)
从渡梦河回到今初园的时候,陶林的手上多了一串像是用银灰色的细线做成的手链,而这手链奇特的材质,在不久后还救了她一条命。
就在“小狐狸”欢喜的朝着自家师父展示自己的手链时,渡梦河底,鲶鱼大哥一边心痛的抚摸着他那头宝贝长发,一边忿忿的骂道:“该死的凡人,竟敢偷走我美丽的头发去做手链,真是太气鱼了!”
“很好看。”离妄淡淡的笑着,一颗心却因为沈春花房中,那股来历不明的邪气而感到困惑。其实他在看到鲶鱼精的时候,就知道害沈春花昏迷不醒的邪物不是他。
每只邪物身上都有它自己独有的气息,这气息不仅代表了它的身份,也传递着它所拥有的力量。而鲶鱼精身上所带的气息,虽然和沈春花房里的有些相似,可却比它多了一股鱼腥味。
虽然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水鬼”,可堂姐的病显然和这只水鬼没有关系,沈岁岁的脑子在恢复了正常的运作之后,连忙摇晃着粉黛的肩膀急切的问道:“那个乔誉和堂姐是不是那种关系?”
“哪,哪种关系啊?”粉黛被她摇的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的了,她的胆子比沈岁岁要小的多,还未完全从鲶鱼精的阴影中走出来。
“就是他喜欢堂姐,堂姐也喜欢他,两个人互相喜欢。”
粉黛回想着那段时间,乔誉确实和沈姐姐走的很近。而自从乔誉出现之后,姐姐就渐渐地不再登台唱戏了,她的戏就只唱给乔誉一个人听。
看着身边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岁岁立马一脸“原来如此”的继续道:“这就对了!他一定喜欢我堂姐,要不然怎么会不顾性命的去救她。这个乔誉现在准是成了孤魂野鬼了还惦记着我堂姐,缠着她不肯放,才害她得了重病。”岁岁对自己这番分析十分满意,随即望着离妄问道:“大师,你说是不是?”
离妄先前也有过诸如此类的猜测,只是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也不能妄下定论。所以他只是对着那张泛着潮红的脸微微一笑。
“缠住你堂姐的为什么不能是周大公子?”陶林对舍身救美人儿的乔誉很是敬佩,不相信他死后会当只恶鬼。他又不缺心眼儿,干嘛缠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毕竟为了救她,乔誉可是丢了性命的。
“听粉黛姐姐说,这周公子生前就是采花好手,估计他那日约你堂姐出去,是想趁机占她便宜,却没想到会丢了自己的小命。这色鬼生前没能得到你堂姐,做了鬼肯定也不甘心。”
陶林难得正儿八经的动了动她的脑子,没想到大家对她的聪明才智如此,如此……不重视!!!
陶皮皮率先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接着是离妄,不过他的眼神向来高深莫测,非尔等凡夫俗子能看得懂,然后就是连瞪带嚎的沈岁岁:“本姑娘说是谁就是谁,不服气的话就不给你饭吃。”
你们一个个真是……陶林转动着十根替主人鸣不平的手指,不争气的肚子却已经举着白旗头投靠了沈岁岁。
“沈小美儿说谁就是谁,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这还差不多。”沈岁岁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她满意的摸了摸“小狐狸”主动蹭过去的脑袋,豪气的说道:“跟着本姑娘吃肉去。”
忙活了大半天,这中饭都变成了晚饭。陶林不要脸的做起了一只温顺的小白兔,一蹦一跳的跟在沈岁岁身后,谁让人家有钱呢。
同样身无分文的离妄大师和皮皮,各看了彼此一眼,似乎在感叹着自己竟然也会沦落到蹭饭的地步,却又不得不向“咕咕”叫唤着的肚子低头。
各怀心思的四人离开后,偌大的院子里,只留下了粉黛照顾重病的沈春花。也是在这个时候,院中的天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阴冷的风吹得门窗都开始发出阵阵诡异的声响,躺在床上的沈春花突然开始断断续续的呓语着:不要,不要……
粉黛努力压制下从心底泛上来的恐惧,握着沈春花冰冷的手安慰道:沈姐姐没事的,没事的,岁岁请来了大师,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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