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魉鬼_酥剪水【完结】(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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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因为他把我忘了吧。”落寞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恨意。周眠儿侧身看着从窗子外透进来的阳光,似在回忆着什么,淡粉色的唇瓣动了动,却未发出一点声响。

  或许,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样安静淡然的美人儿会是一只妖吧。

  陶皮皮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只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窗台边,痴痴地望着那轮皎皎的冷月,浑身上下寻不到一丝妖气。

  要不是她自己提起“允淮”这两个字时,眼瞳中泛着一丝妖异的重紫,陶皮皮或许也发现不了她是一只妖。所以他随即确定了她的妖力不高,这样浅的妖气,大抵只是一只没有多少修为的小妖。

  至于她的真身是什么,却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陶皮皮将视线从那抹一动不动的“素白”身上挪开,略带吃力的下了床,朝着屋外走去。

  从屋前经过的侍女,被他此刻挂在唇边的笑勾去了魂儿,以至于脚底轻飘飘的差点摔倒,全然没有听见那句阴狠而危险的话:

  “愚蠢的妖爱上了薄情的人,而薄情的人很快就要死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十一)

  布置典雅的房间内,离妄轻手轻脚地替睡得正香甜的陶林盖好被子,却瞥见了她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坠子上那颗墨绿色的玉石,让他不由想起了小白脸手臂上的苔藓物,顿觉这吊坠很不吉利。于是大师顺手将它取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两日他总是心神不宁,原本以为是因为担心陶林,可现在“小狐狸”又恢复了精神劲儿,吃好睡好,照理说他也应该舒心才是。

  然这种不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他心底形成了一个越来越深的空洞,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正在发生,因他而起,却尚未被他所知。

  离妄盯着“小狐狸”的睡颜瞧了很久,起身时脑海中却莫名浮起了周眠儿的脸,以及她说的十六个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师皱着眉,努力将这些惹得自己心生刺痛的声音压下去,他现在要去找一个人,那个人或许能帮他寻回从前的记忆。

  清浅细碎的光影浮游在这座攀长着藤蔓的八角亭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各自抿了一口杯盏中的茶,脸上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澈白自从进宫向王上询问封安墨玉的事,被后者厉声斥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大好。要知道,上头那位从小到大就没有对陈澈白说过重话,可这一次却劈头盖脸的将他训了一顿,还警告他以后要是再敢提“陈允淮”这三个字,就不是闭府思过这么简单了,直接发配他去凉城赈灾,那穷地方不知发的什么疯,已经连着下了好几日的暴雨。

  这可是眠儿头一次求自己啊!哎……陈澈白心下不禁哀叹道:“短命的叔祖父啊,你到底将另一枚墨玉藏到哪里去了?”

  “阿嚏!”

  离妄这一下突然响起的喷嚏声,将陈澈白的思绪从他那短命的叔祖父那里拉了回来,他神色恭敬的对着大师问道:

  “不知大师找澈白来所谓何事?”

  离妄似乎在思索着要如何开口,面色沉静的就像一尊玉雕。此时,一片青黄参半的藤叶飘落至他的怀中,使得他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染上了一丝悲悯。

  秋之萧索,向来最适合扼杀生灵。

  拨动着佛珠的手至此停了下来,离妄清润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侯爷对当年谢家的叛乱和陈世子之死知道多少?”

  大师啊,怎么你也对我的叔祖父感兴趣了?陈澈白随即一脸警惕的张望着四下,在确定自己接下去的言论不会被传到上头那位耳中后,才压低声音答道:“据说谢家小姐当年许配给了世子陈允淮,可却在二人成婚的前一晚,从谢家搜出了通敌叛国的罪证,老王上一怒之下就下旨诛了谢家九族。当晚,谢氏一族中,只有谢将军谢小朝活了下来,且逃到了当时南柯城香火最为旺盛的戒珠寺中,那寺是陈世子的母妃盈夫人每逢初一十五必去的地方。

  那一日世子和盈夫人照旧去戒珠寺上香,却不想被藏身于此的谢小朝一把火烧了整座寺庙。那熊熊大火足足燃了三天三夜,将庙里所有的僧众都烧成了灰烬,陈世子母子也没能幸免于难。”

  陈澈白讲完这段他自己也不知道真假的宫闱秘事之后,发觉大师此刻的面色阴沉的吓人,为此他不禁吸了一口冷气,用着更低的声音补充道:

  “那之后,陈世子和谢家之事就成了禁忌。其实澈白听薛尚书家的二公子说起过,当年的谢家一直镇守在边关,是难得的忠臣良将。谢老将军死后,老王上为了褒奖其戎马一生的功勋战绩,将谢家小姐赐婚于陈世子,那谢小朝才携着妹妹回到朝樱。”

  “说起当年谢小朝的容貌,当真是惊艳绝世,无人能及。为此坊间还替他起了‘祸水’一名,祸国殃民的‘祸’,而那‘水’却起的是心如止水的‘水’”说起谢小朝的时候,陈澈白眼神中一下子放着光亮,连声音也高了不少。这些大多都是他从前留恋花丛时,听楼里的花娘讲的。

  “为着谢小朝不近女色、不喜言笑的传言,还曾引来朝樱当红花魁之间的一场较量。那些平日里花重金都难得一见的女子,私下里打赌,谁要是能睡了谢小朝,谁就是朝樱第一花魁。”

  陈澈白说的正起劲,却被大师的一个眼神打断,无尽的森冷包裹着那双眼瞳,好似一个吞噬着天地万物的的诡洞,让望向它的魂魄都止不住颤栗。

  陈澈白于是很有眼力见的闭上了嘴,心下捉摸着:自己是哪里说错了吗?

  他就像个犯了错的小辈一样,提着一颗心等着长辈训话,自然不会去注意自己方才这番话还被第三人听了去,而那人此刻的眼神比离妄的还要狠厉上三分。

  好似一座黑暗的密室,一盏一盏的灯被陆续点燃,眼看着出口的大门就在前方,可离妄却一直不敢确定那扇门的背后会是什么。

  直到不久后他脱下□□的那一刻,那间密室骤然明亮了起来,灼灼的灯影中,离妄才明白了这间密室的本身就是出口,而它之外,皆是被无尽黑暗笼罩着的世界。

  现在,他听着陈澈白说起这些往事,却无端知道这些并非真相。那个锁着记忆的盒子剧烈的翻动着,离妄咬着牙,强压下从每一滴血液里传来的刺痛感。

  “当年之事,还有谁知晓?”

  “这个……”

  陈澈白不明白大师为何会对当年之事这般感兴趣,可既然是大师想知道……他首先想到了上头那位,却立马摇了摇头。赈灾这种事,他可做不来!有苦又累,还要好几日都见不着眠儿。

  还有谁呢?陈澈白皱着两道墨色的眉,一双靡丽的桃花眼里随即迸出了耀眼的光亮,“有了!大师可以去浮提寺找延臧大师,不过听闻他近来身子不大好。”

  “延臧大师?”离妄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眸中的森冷开始渐渐褪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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