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直直望着静立在殿门处的伟岸背影,夜色在柔和的宫灯中消逝,清淡的光笼罩在萧凉宸身上,似带着氤氲,一时,他分不清是灯光氤氲着那个背影还是雾气氤氲了自己的眼睛。
“你,是不是知道父皇曾拟有两道圣旨?”见他的背影极轻的颤动了一下,萧泽有些了然,低声问道:“在你心里,天下重要一些还是她重要一些?如果有那么一天,天下和她,你只能选一个,你会如何选择?”
天下和她?萧凉宸的嘴角扯出冷笑,是,他得到了天下,却失去了她,现在的自己还能怎样抉择?他微摇头,清冷笑了两声:“皇兄莫非忘了,如今的我除了天下和亦儿,什么都没有!”
“你不派人去找她?”
萧凉宸深吸口气:“许是如她所说,我太卑鄙了,一直我都在强夺她、逼迫她,如果她真的觉得离开我会幸福的话,那么我放手!曾经以为她真的对我有情,不想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自作多情的是他啊!命运一直在捉弄着他,他想白头偕老的女子却成了弟妹,而他,始终在她的心门之外。
不多久,尤回领着一个宫人抱着亦儿前来,萧泽端详着粉嘟嘟的脸颊,水汪汪的大眼睛,脸上浮现一丝浅淡的笑,今日的他、压抑的他、苦闷的他在见到小脸绽开的笑意时,难得的笑了一笑。
“她长得很像你!但笑起来却很像她!”一样灿烂的笑、不矫情的笑,一样让人无法抗拒的笑。
凝视着她许久,萧泽始终未将她抱在怀里,心底的怕不知是因何,但他却不敢,不敢去抱她。
“来,亦儿,咱们回景仁宫了!”萧凉宸一扫淡漠的神情,温柔的自宫人手中抱过她大步出了殿。
他静伫原地,望着远去的背影,耳际似有咯咯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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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乙指着胖丫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丫头,存心跟咱家过不去是吗?你可知道她是皇上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的娘亲?你可知道皇上这些日子因为她的离去从未临幸过任何一个嫔妃?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走走,这就跟咱家去见皇上,你好好求求皇上,皇上或许会看在她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胖丫不言不语,任由他骂骂咧咧拽着出了杂役房。
两人匆匆前往景仁宫,待听闻两人的话,深感事态严重的万喜急领着他们到御景苑。
“皇上!”万喜偷瞄了一眼萧凉宸,他正慈爱的望着在宫人的扶助下走的一板一眼的亦儿,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
见萧凉宸无动于衷,万喜加大声音再唤了一声,不悦的目光停在他身上,万喜艰难的扯扯嘴角:“皇上,杂役房的赵乙和胖丫有要事禀报!”
他拧起眉,冷冷扫了候在一侧的赵乙和胖丫,挥手示意万喜带两人下去。
“皇上,是有关她的消息!”
萧凉宸顿了一下,已经不再对她有期待,听见她的消息心却仍躁动不已。
赵乙拽着胖丫噗通跪在他面前,用手戳戳胖丫,示意她说话,胖丫脸颊上厚厚的肌肉不断颤动:“禀,禀报皇上,奴婢,奴……”
赵乙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怎地一到关键时刻倒嘴巴不好使了?
胖丫使劲晃晃脑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鼓作气,噼里啪啦道:“皇上,她离开的前天下午,她和奴婢偷偷去御景苑看小公主后,路经泰晔池畔,有个宫人叫走了她,奴婢当时也不太在意,独自回了杂役房。直到傍晚,她还未回杂役房,奴婢便按原路返还去找她。只见她抱膝坐在角落,眼睛红肿,奴婢问她是谁欺负她,惹她哭了,但她什么都未说,若无其事的跟我回了杂役房。那天半夜,奴婢起床小解,一时好奇,特地往她房里瞧了一眼,见她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当时以为她只是想小公主了,也没多大注意。谁知第二天,她就,她就留书走了!”
赵乙接过她的话头:“皇上,小的一知道这事,知非比寻常,赶紧带这奴婢来见皇上。依小的看,此事——”
“万喜,速传石晏!”萧凉宸腾地起身,双眼一冷,挥手让尤回上前:“尤回,你即刻查清此事,朕要知道她那天见了何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尤回探了探他的脸色,挥手示意赵乙和胖丫告退,领着两人出了御景苑,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哼一声:“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那么大的事,你二人竟拖着不报,她若有个闪失,看皇上不把你们千刀万剐!”
赵乙嘿嘿陪笑着:“小的若是早知这事,定然不敢隐瞒不报,都是这个胖丫,没脑没心。还请尤公公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嗯!”尤回长长的应了一声:“你们先好生待着,随传随到,若这事有个好结果,皇上定然重重有赏!”
“谢谢公公,谢谢公公!”赵乙拉着胖丫不断哈腰道谢。
她虽难缠,有她在时不怎么觉得日子难过,如今她一离开,在他身边如同在油锅里煎熬,方知何为度日如年,尤回叹了口气,也许只有她回来,方能解救如履薄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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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着手中的玉佩,恼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原本以为在戒备森严的皇宫,有着自己的庇护,无人敢打她的注意,却忘了,在他之上还有一人,而这人对于不讨好、不奉承的她从没有好感。他苦涩一笑,将玉佩收入怀中,直奔长羲宫。
“皇儿的速度快得让哀家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几个时辰便查到哀家头上来了!”颜茹竺冷哼一声。
“母后,她离开皇宫的前一日你是否见过她?”
颜茹竺慵懒坐在榻上,斜睨了他一眼:“皇儿不是已知道了么?缘何又来质问哀家?自她成为瑨王妃来,皇儿这是第几次为了那个女人前来质问哀家了?”
那个女人?萧凉宸黯然失笑,不解问道:“母后,她真的那么惹您讨厌吗?”
“当初若不是你父皇执意册封她为你的王妃,哀家又岂会允她那等身份低微的女人成为你的王妃?”
“身份低微?堂堂丞相府四千金,她的身份真有那么低微吗?”
颜茹竺微愠,沉声道:“她虽是相府四千金,但她的娘亲却是青楼舞姬,她根本没资格成为你的嫡王妃。皇儿如今是堂堂的一国之君,那样下贱、卑微、不知羞耻的女人,根本不配留在皇宫。”
“母后,你就是这样逼走她的吗?你羞辱她,你贬低她,只为了一个荒诞的借口?”
“荒诞的借口!?”她一掌拍在榻上:“若非哀家念在亦儿的份上,岂能容她活着离开皇宫?”
他想狠狠揍自己一顿,难以想象当时她听到那些伤人的话时是怎样伤心难过,而自己,却恼着她隐藏着孩子的事实,将她那样置之不顾。
“哀家应允她会给亦儿最好的生活,她走了就走了,皇儿也勿须再牵挂,由她而去吧!父皇交到你手里的江山,不能儿戏,别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费心神。皇儿有时间不妨多为哀家添几位皇孙,那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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