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抽出自己的手,她闭上眸子,那双空洞的眸子。
“翩儿?!”他嘶哑的唤了声,见她只沉浸于她自己的痛,黯然松开了她的手,她的痛他明了,可她,是否又真能体会自己的痛?当太医说,若再犹豫不决,不止孩子保不住,她亦会面临险境,只一句话,逼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身为一国之君又如何?他始终都没有完全的把握,更恼的、更气的是他自己,竟然保不住孩子,护不住她。
萧凉宸缓缓站起身,脚步一迈开,方知沉重如铁,瞥了眼无声无息的她,轻声叮嘱了下碧云,转身出了内殿。
殿门前,立着一干人等,凌厉又忧伤的眸看向尤回:“说吧!”
尤回低垂着的头动了一动,悄悄看了他一眼,又瞥瞥身侧的几人,暗呼口气:“皇上,娘娘自碧慈寺上香回来,身子便微恙,躺着歇息了一下,不见好转,碧云便差人去请了太医!”
而太医把完脉,几乎是要了他的老命般说出一句话:“孩子要保不住了!”
他想都未想,直接奔向宣政殿禀告。
“两个时辰内,朕要知道是如何一回事!”
“是!”回声的不止是尤回,还有雨竹和冬莲,肩负着保护她的重命,却依然导致今日的局面,两人难辞其咎。
独,向雪,在一旁,若说景仁宫中有何人是脸色安然,甚至是有一丝窃喜的,唯独她,当知道殷灼颜肚里的孩子保不住的时候,她竟然有想笑的冲动,似是她自己动的手,且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在这刻,她是愉悦的。
一双深邃的,带着沉重的眼眸片刻锁住了她的脸,他没有忽略那丝浮现在向雪唇畔的笑意。
身子似募然结了冰,向雪垂下眼眸,头往下更低了一些,强烈的压迫感直袭而来,她竟然感觉有些喘不过去来。
————
后宫倏然沉寂了,沉寂的发慌,但与此同时,压抑着的兴奋和喜悦不知不觉中悄悄露出个头来。幸灾乐祸之人,真的不少。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只是,这份得来不易的喜悦和难得的契机很快被打破,人人自危起来。
清查的人,不止前去上香的任何一个人,甚至连与景仁宫有任何一丝联系的人都不例外,声势之大、波及之广,令人胆颤心惊。
长羲宫,雨竹带着清查的人刚离开,颜茹竺有气无力的坐下,本以为只是让殷灼颜前去上香祈福而已,谁知竟会出了这档子事:“英姑,依你之见,是何人动的手?”
英姑默默的摇摇头,突然之间,流失孩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想来,颜茹竺和她一样,深知后宫的争宠夺爱,任何一人,都有动手的可能,若非她日夜随侍太后跟前,她都会以为是太后动的手。
殷灼颜的敌人太多太多!
“英姑,你即刻前往景仁宫,亲自督查此事,哀家绝不允许有人下此毒手残害哀家的皇孙!一旦查出是何人,格杀勿论!”
英姑领了命,一脚踏出长羲宫,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连素来憎怨殷灼颜的太后都捧着这样的想法,何况是景仁宫,何况是皇上呢?下手的那人,命不久矣!
刚到得景仁宫,便听见阵哭喊求饶声,急步进了景仁宫,只见路紫芙跪在地上,正磕头求饶。
不,不会是她,英姑已自心中先否定,路紫芙不过是个有着点小聪明的人,这事,不似她做得出,她没有那个胆。只是,也未替路紫芙讨声饶,既然能怀疑到她身上,必定有理由,不管这理由成不成真,路紫芙都再难有翻身的余地。
此事,无关对错,即便是殷灼颜体虚、胎气不足所引起,所有的后果皆会有别的人去承担。这,便是后宫;这,便是皇权;这,便是奢宠!
英姑并未朝沉着脸端坐院落中的他禀告,只是悄声跟尤回说了几句,便候在下首,静观一切。
“你是何人?”萧凉宸微眯着眼,她的身份,一直不清不楚,石晏只道出是一个侍卫的身份,但他无法不怀疑,尤其在得知那惊天秘密之后,尤其又是如今,热切期待着的孩子莫名其妙的流失之后,他只有怀疑,怀疑所有的一切。
“回禀皇上,奴婢是贵妃娘娘在民间收的侍卫,当初娘娘见奴婢会些拳脚功夫,留下了奴婢!”向雪极其得礼的行了个礼,向来不屑的她,屈服了,那双眸底,冒着的是浓浓的杀意。
“侍卫?!”萧凉宸冷嗤一声,并未多说,直接吩咐尤回将路紫芙、向雪等人带了下去,宁可错杀,也不愿意再放过一个。
终于,撤了众人,余下的,自有人去安排,严刑逼供或厚利引诱,皆无多大关系,他只要结果。
缓缓进了殿,殿内熏着清新淡雅的香,是她钟爱的“群芳妒”,但依然不能掩饰那曾弥漫在整座景仁宫的血腥味。
苍白的脸,紧闭着的眼,挂在眼角的晶莹,再一次狠狠的控诉着,控诉着他的无能为力,依然不能护她周全,依然让她再痛,在他下令动手之际,那歇声嚷出的“我恨你”,更是将他推向绝望的深渊。
轻轻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萧凉宸苦涩的扯动嘴角:“翩儿,对不起!”
————
“你想救她?”
“不会是她动的手。”石晏摇头暗笑,如她所说,若她真的想下手,她早已下手了,又何必等到这天呢?不管是不是她动的手,只要她的身份暴露,皇上都必杀她无疑。
常笑细细看了他好一会儿,吐出淡淡的一句:“她是宗城桓的人吧!”
早该猜到的,当瞥见石晏暗下的眼眸,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疑惑殷灼颜竟然留宗城桓的人在身边,疑惑于石晏竟想要救她。
“你不该隐瞒的!一旦皇上知道此事,怕是——”
“我没有想过隐瞒!”只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好自为之吧!”
踌躇良久,他自出神中回过神来,常笑已不再,又是一阵犹豫,他迈动脚步,去的不是别地,是景仁宫。若要保向雪一线生机,唯有她出面,姑且试一试。
“侍卫大人,皇上不在景仁宫!”赵乙善意的提醒道。
不在皇宫,唯一的可能是去了天牢,石晏暗道不妙,若不是自己护卫,那定是常笑,而,常笑早已离开,急忙抓住赵乙的胳膊:“赵公公,麻烦前往通禀贵妃娘娘一声,说我有要事求见!”
这?!赵乙面有难色:“贵妃娘娘正在歇息,怕是——”
“赵公公!人命关天,请赵公公即刻禀报!”
石晏几乎是半推着赵乙进殿,赵乙一时又拿不了主意,揪扯之间,碧云自殿内探出个头,微愠道:“侍卫大人、赵公公,这是何回事?”
赵乙细声的说了一遍,为难的看向石晏。
碧云亦是好一阵为难,当迟疑的向里禀报了一声后,迎了石晏进去。
————
52书库推荐浏览: 煜中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