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楚双钗_潇潇湘水【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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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爹娘可还好?”

  “我爹爹三年前已经去世了,我娘,还算好。”葇兮双眼有若隐若现的点点泪光,声音也有些酸楚。眼前的这位郎中当年和父亲一道求学,郎中曾官拜丞相,长女获封郡主,何其荣耀,而自己的父亲不务正业,常年酗酒,身子早就虚透了,方圆十里没个好名声。连累母亲早生华发,也连累自己寄人篱下,看尽人间冷暖。

  此时,雪大娘的丫鬟端来了水果和糕点,果盘里盛着杨梅和枇杷,是湘楚这边五月里最常见的时令水果,枇杷都已经剥好了皮,旁边放着一小碟白糖,用来蘸杨梅吃的。

  葇兮拿了颗枇杷正要往嘴里送,那丫鬟阻拦道:“娘子,这盘子左边的枇杷是酸的,右边的是甜的。”

  奇怪了,既然枇杷分酸甜,为何又要拿来两种枇杷呢?葇兮正兀自思忖间,见清漪伸手拿了左侧的枇杷,也不蘸白糖就往嘴里送。这丫头一向没头没脑的,葇兮刚要提醒清漪拿错了,却见清漪神色自若地嚼了嚼,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清漪,你不觉得酸吗?”

  清漪摇摇头,“一点都不酸。”

  葇兮一时有些诧异地看向何郎中和潇湘郡主。

  “我略通果蔬之理,果子是酸是甜,一看便知。我家丫鬟说这枇杷是酸的,自然就是酸的,想来定是清漪平日里吃酸的吃惯了,以至于觉察不出来。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便是这个道理。”郎中看着清漪,眼神里充满了慈祥。

  葇兮不禁暗叹,这大户人家的丫鬟,就连端盘水果都知道顾及众人口味,当真是心思敏慧。自己日后不免要见贤思齐,学习一二。以往竟没发现清漪喜欢吃酸的,看来自己还不够耳聪目明。

  不对,郎中怎么知道她叫清漪?

  不对,正常人有几个爱吃酸的?也没见哪家的丫鬟能聪明伶俐到这种程度。葇兮想起那丫鬟去端水果前,潇湘郡主曾跟她耳语过,不由得暗自起疑,郎中和潇湘郡主一定是认识清漪的。

  “郎中,你怎么还知道清漪的名字?”葇兮问道。

  “我家郎中很厉害的,要不然怎么能帮你们圆场呢?猜出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并不算什么难事!”潇湘郡主的丫鬟回道。

  葇兮自然是不信的,郎中要打听到清漪的名字并非什么难事。不过,郎中为何要这么做呢?

  葇兮心想,大概清漪才会相信郎中的话吧。

  果不其然,清漪一脸崇拜地道向郎中:“郎中,既然你这么厉害,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来听听。”

  “家翁无端卷入人命官司,在潭州坐牢,不知郎中可否设法帮他平反?”

  清漪刚说完,葇兮赶紧解释道:“郎中,我家清妹年纪尚小,出言无状,童言无忌,你不要放在心上。”

  岂料郎中反而追问下去,“令翁所犯何事?”

  “雁府和云州尉一家,数年前有婚约,定亲宴过后,州尉一家三口于两日之内先后殒命。期间,此三人全身乏力、疲倦不适、畏寒发热、头晕厌食物、恶心呕吐伴有腹痛等病症,尿色发红发褐。众仵作判断不出死因,只说是食物中毒所致,李通判遂命人逮捕家翁,判了十年刑狱。家翁本有意与云州尉联姻,又怎会有意相害?且宴会之上,多人同席,其余人等皆无病症,想那云府之灾,或有其他隐情。适才宴会之上,听人说郎中大人学富五车,无所不知,故而清漪有此一求。”

  “仵作可有说是何物中毒?”

  “宴会之上,宾客们所吃的食物有凉拌蕨菜、梅子汁、莲子蚕豆粥、切凉薯、蒸饼、炒莴苣、兔肉、东坡肉、坛腌雪萝卜、红烧鲤鱼、粉蒸肉、牛屎菇,仵作说,史籍有记载,曾有多人因食蕨菜而毒发身亡。于是,李通判以过失杀人罪使家翁入狱。”

  “此案确实有些疑惑之处,容我细查。”

  待二人回到府中,谭氏已经听闻了清漪所求郎中之事。虽然觉得清漪甚是无礼,不过既然何郎中已经答应重审此案,无论结果如何,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话说,惊寒从潭州看望了父亲之后,便打道回府,途径浯溪渡口。船上有几个书生,见惊寒穿着斯文,相貌不凡,便搭讪道:“这位兄台,我们几个意欲前往浯溪碑林一观,以瞻仰前辈风采,不知兄台愿否同行?”

  惊寒对诗词歌赋也不感兴趣,本想回绝,转念一想,多跟读书人学点东西,也没什么不好,于是抱拳道:“多谢各位相邀,既然几位有此雅兴,那便一起。”

  浯溪渡口位于祁阳城,已有上千年历史。众人上了石阶,石阶之上便是闹市。此处繁华堪比雁州城。只见来往之人甚多,且身着服饰各异。东北游牧民族均着左衽,西夏国人身着白窄衫、戴着装饰红结绶毛皮帽子,一些肤色迥异之西方人穿着不一。各种服饰种类式样竟比雁州城还要繁多。浯溪渡口为河道运输之枢纽,往来之人纷纭,所言之语不尽相同。

  只见街道两旁的饭馆,家家都有几个密眼铁笼子。而铁笼子之中,有银环蛇,黑质而白章;有菜花蛇,鳞蹙翠光抽璀璨,腹连金彩动弯环;有竹叶青,绿竹半含箨,园柳半青黄。雁州城中也有不少蛇馆,但种类数量却远不及此处,也难怪永州被称为异蛇之乡。

  江边风大,惊寒一袭蓝衣衣袂飘飘,他负手而立,腰背挺拔,龙眉如墨画,虎眼似黑漆,举手投足之间,风韵与众各别,路过少女纷纷侧目而视。

  众人便去了浯溪碑林,那些读书人一边切磋诗文,一边对浯溪碑林大加点评。这时,有人说道,“你们听说过潇湘郡主没?”

  另一人回道:“岂能不知潇湘郡主?她才名远扬,跟南唐李煜斗过诗,又是何丞相的女儿,在楚国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吧。”

  “你们说,她那般有才,长什么样子?”

  “这谁知道,何相藏得好生严实,没几个人见过。”

  “听闻她都年方十八了,怎么还没有婆家?难不成何相想让她当皇后?”

  “当哪国的皇后?”

  “自然是周朝,纵观天下,眼下最有实力的就是郭周了。”

  “我看不是想当皇后,而是美貌配不上才名,因此羞于示人。”

  “此言差矣,何相和何府大娘子都是容貌端正之人,生的女儿能丑到哪里去?我倒是听自家堂兄说起过她,言其清丽脱俗,举止温雅,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堂兄对她赞不绝口,为此,我伯父还曾替堂兄向何家提亲过,可惜被何相拒绝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伯父官拜二品行军司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潇湘郡主,惊寒暗暗在心里道,“什么潇湘郡主,管她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哪里比得上清漪这样出水般的芙蓉。这世间美人,纵使有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者,于我,皆不如清漪。涧谷幽兰、寒梅、绿竹不过是文人争相称颂之物,又哪能比得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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